第一百三十五章 蛛丝
林羽刚把最后一张符纸贴在门框上,院外忽然刮起一阵旋风,卷起的沙石打在窗纸上噼啪作响。他回头看了眼里屋,阿月正帮着林晚秋包扎手腕——方才收拾刘老五的残魂时,她被阴气扫到,划了道血痕。
“这风不对劲。”林羽皱眉按住帽檐,旋风里裹着细碎的黑丝,落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动。他忽然想起阿爹临终前说的话:“蛛丝缠魂,怨气织网,遇者……”
话音未落,西墙突然传来木板碎裂的声响,一张灰黑色的蛛网猛地拍在墙上,网丝黏住半块砖,竟硬生生扯了下来。网中央伏着个半人高的黑影,八只肢足撑在网上,脑袋是人的轮廓,却长着蜘蛛的口器,涎水顺着丝腺滴在地上,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蛛影!”阿月惊呼着把林晚秋往桌下推,“书上说它专靠吸食生魂修炼,网丝能缠断法器!”
林羽抄起墙角的铁叉,叉尖刚碰到蛛网,就被黏住动弹不得。他猛地发力,铁叉带着蛛网往上一挑,却见黑影突然喷出一股黑丝,直取林晚秋面门——她的生魂最纯,正是蛛影的最爱。
“休想!”林晚秋不知何时摸出把剪刀,照着黑丝剪断,却没防到蛛影的肢足带着倒钩扫过来,瞬间在她胳膊上划开三道血口。血珠刚渗出,就被蛛影的口器吸成了血线。
“它怕火!”林羽忽然想起符书上的记载,扬手将火折子扔给阿月,“烧它的网!”
阿月接住火折子,摸出火石猛地一划,火苗窜起的瞬间,蛛影果然发出刺耳的嘶鸣,往后缩了缩。林晚秋趁机翻出药箱里的硫磺粉,往网丝上撒去,白烟冒起处,网丝果然开始融化。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更密集的爬动声,无数细碎的足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羽爬上房梁一看,顿时心沉到谷底——院墙外围了一圈蛛影,大的半人高,小的只有拳头大,密密麻麻的复眼在暮色里闪着幽光,正一层叠一层地织网,把整个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这下麻烦了。”林羽低头对屋里喊,“它们在织天罗地网!阿月,把煤油灯都点上,晚秋,你的金疮药借我点!”
阿月刚点起三盏油灯,就见最外层的蛛网突然向内收紧,无数黑丝像箭一样射进来。林晚秋急中生智,将药粉混着酒精泼过去,黑丝遇着酒精燃得更烈,却也让蛛影们变得狂躁,竟开始啃咬木墙,木屑纷飞间,已经有两只小蛛影钻了进来。
林羽在房梁上看得清楚,这些蛛影的腹部分明有字,大的身上刻着“甲”“乙”,小的刻着“子”“丑”,显然是被人按天干地支驯养的。他忽然想起林家族谱里的记载:百年前有位先祖曾用活人炼制蛛影,后来被正道围剿,难道那邪术没死绝?
“阿月!找雄黄!越多越好!”林羽一边用铁叉挑开爬上来的蛛影,一边大喊,“它们是阴邪之物,雄黄能克!”
阿月在药箱里翻出半罐雄黄粉,刚要递上去,却见一只大蛛影撞破窗户,口器直对着她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林晚秋扑过来推开她,自己却被蛛影的肢足按住肩膀,眼看口器就要触到她的咽喉——
“就是现在!”林羽从房梁上跃下,手里攥着蘸了煤油的布团,火折子一凑,熊熊火焰直扑蛛影后背。那蛛影吃痛嘶吼,松开林晚秋就要逃,却被阿月泼过来的雄黄粉洒了满身,瞬间像被强酸腐蚀,冒出黑烟瘫在地上。
三人刚喘口气,就听院门外传来苍老的笑声:“不愧是林家后人,可惜啊,你们今天插翅难飞。”一个拄着蛇头拐杖的老者推门而入,拐杖往地上一顿,周围的蛛影突然静止不动,“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了。”
林羽挡在阿月和林晚秋身前,铁叉紧握:“你是谁?与林家有何恩怨?”
老者冷笑一声,掀开罩袍,胸口竟嵌着块血色玉佩,上面刻着个“蛛”字:“我乃蛛山传人,当年你先祖毁我宗门,今日,该让你们血债血偿了!”
话音刚落,所有蛛影突然同时喷出黑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朝着三人当头罩下。林羽将铁叉横在头顶,却见网丝上隐隐泛着红光,显然淬了剧毒。阿月急得直跺脚,林晚秋忽然抓起油灯,将灯油往自己身上泼去:“我引开它们!你们找机会逃!”
“别傻了!”林羽一把拉住她,目光扫过四周,突然盯住墙角的水缸,“有了!阿月,掀水缸!晚秋,拿火折子!”
阿月虽不明所以,还是依言搬开水缸底座的石板,下面露出个通往后山的暗道——这是林家祖传的逃生通道。林晚秋会意,将火折子往水缸里一扔,灯油浮在水面上,瞬间燃起大火,火舌舔着蛛丝巨网,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想走?”老者拐杖一扬,最大的那只蛛影猛地撞向暗道入口,却被林羽一叉刺穿腹部。黑绿色的汁液喷溅而出,林羽趁机拽着阿月和林晚秋跳进暗道,临了回头看了眼那只蛛影腹上的字——“癸”,原来天干地支,还差最后一个“亥”。
暗道里,阿月捂着鼻子咳嗽:“这蛛影的汁液好臭……”
林晚秋却盯着林羽的胳膊:“你受伤了!”他方才叉刺蛛影时,被汁液溅到的地方,皮肤正慢慢变黑。
林羽抹了把脸,苦笑:“先逃出去再说,这账,咱们迟早要算清楚。”
身后传来老者的怒吼和蛛影的嘶鸣,暗道的出口在半山腰,三人刚爬出来,就见山下火光冲天——蛛影的巢穴被大火点燃了。林羽望着火光,忽然想起先祖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蛛影过处,寸草不生,唯星火可破,唯血脉能承。”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变黑的胳膊,握紧了拳头,看来这场恩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