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海川的日子在海风与潮汐间慢了下来。直到一周后某个寻常的午后,【翱翔】漫步至城中心海崖前的广场时,才注意到这里与往日不同。
广场靠海的边缘区域被临时围挡隔开,里面传出凿刻与搬运的声响。不少人围在附近指指点点,神色间带着好奇与期待。他走近几步,透过缝隙看到工匠们正在忙碌地垒砌基座,打磨着一块块巨大的石材,场中已隐约能看出一个人形雕塑的粗胚轮廓,姿态挺拔,面朝大海。
他有些疑惑,恰好看见一名像是工头模样的人正在指挥,便上前询问:“请问,这是在修建什么?”
工头闻声回头,认出他肩头那件标志性的风衣,立刻恭敬地站直:“大人!您来了!我们正在为您建造雕像!”他语气里带着自豪,指着那初具雏形的石坯,“我们一致决定,要在这里为您立像,纪念您为人民发声,帮我们夺回了坊海川、制服了白蛇!这样的伟事,我们会让后人永远铭记!”
为我立像?【翱翔】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强烈的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热。他连忙摆手,声音都有些磕巴:“这……这太夸张了,真的没必要。我做的只是分内之事,不值得这样……”
“值得!当然值得!”工头和其他几位听到动静的工匠、市民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眼里是真切的感激与崇敬。面对这些真诚的目光,【翱翔】一时不知该如何推拒,只能尴尬地挠着头,重复着“真的不用这样”。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城防守卫气喘吁吁地分开人群,冲到【翱翔】面前,脸色因紧张和奔跑而涨红:“大、大人!不好了!城外……东门外来了个怪人!守门的兄弟们上前询问盘查,他二话不说就动手!已经放倒我们七八十号弟兄了!李队长带人结阵才勉强挡住,但快撑不住了!那人……那人强得离谱!”
“什么?!”【翱翔】神色一凛,所有尴尬瞬间被肃然取代。有人敢在坊海川城外如此肆无忌惮地动手?难道是结构?或是其他势力的袭击?
“带路!”他毫不犹豫,甚至来不及细问,身形一动便随着报信守卫朝东门方向疾掠而去。沿途民众见他神色冷峻、脚步如风,纷纷下意识让开道路,议论声中也带上了担忧。
很快,东门那高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城门紧闭,墙头上人影憧憧,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更引人注目的是城门外那片空地上横七竖八躺倒呻吟的守卫,以及前方那个被数十名持盾结阵的守卫如临大敌般围在中央,却依然显得孤零零的身影。
那身影随意披着一身粽色粗布,带着杂布织成的帽子,打扮与东洲人迥异,身形精悍,赤手空拳,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周身却仿佛环绕着一股无形的、金色的气场,让围着他的守卫们不敢轻易上前。
当【翱翔】跃上城头,看清那人面容时,瞳孔骤然收缩——竟然是他!南荒地下,那个操纵金色屏障、与自己生死搏杀过一场的“武痴”!他怎么会出现在东洲?难道……他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触角已经伸到这里了?
强烈的警惕与责任感瞬间涌上心头。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就要按向通讯器,向权中城、向几位前辈发出警报。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通讯器的刹那,城下那“武痴”似乎心有所感,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精准地穿透了距离,直直锁定在城头的【翱翔】身上。
他咧开嘴,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清晰地穿透了城门内外的嘈杂,直接撞进【翱翔】的耳中:
“喂!那边的小子!终于找到你了!我来这儿,没别的意思!”他抬手,直直指向城头的【翱翔】,眼中燃烧着纯粹到极致的战意,“就是还想跟你再打一场!你欠我一条命呢,记得吗?当初我可没叫人!现在,你也不能叫人!是男人的话,就下来!”
【翱翔】准备按下通讯器的手指,顿在了半空中。
他凝视着下方那双燃烧着纯粹战意、毫无阴霾的眼睛,又扫过周围倒地呻吟却暂无性命之忧的守卫,以及几位队长等人虽然紧张却并未崩溃的防线。武痴的话虽然蛮横,却奇怪地遵守着某种他自己认定的“公平”。
如果此人真是带着组织任务、怀有恶意而来,绝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指名挑战,更不会在占据优势时停下。他记忆中南荒那一战,此人虽然手段狠厉,所求却似乎真的只有“胜负”本身。
诸多念头在【翱翔】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手从通讯器上移开。
他转身,对身边紧张万分的守卫队长沉声道:“打开城门吧,他是专门来找我的。”
“大人!这太危险了!那人他……”守卫队长急道。
“没事,我有分寸。”【翱翔】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体内力量悄然流转,那件乳白色的传奇制服在城头的海风中微微拂动。
厚重的城门在绞盘声中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
【翱翔】正正在站在那人对面,望向不远处那道的身影,目光清澈而平静: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