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带路吧。”【翱翔】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看着小周那亮得惊人的眼睛,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小周的带领下,一行人借着微弱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这哪里算是个“据点”,分明就是个难民窟。几个用破烂茅草、歪斜木棍和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塑料布勉强拼凑成的窝棚,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几十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在一小堆篝火旁,火光映照着一张张麻木而绝望的脸,其中大多是孩子,睁着大眼睛,里面空洞无物。
巅峰毒牙的目光淡淡扫过这片破败的景象,那双总是含着媚意的凤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弃。这些挣扎在泥泞里的生命,与她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然而,当她看到身旁的【翱翔】脸上露出的不忍与关切时,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她轻盈地向前半步,并未像之前那样掩鼻后退,反而用一种带着担忧的、轻柔的语气对黄山鸿低语:“大人,此地污浊,恐污了您的尊体。这些人……唉,看着着实可怜,只是不知根底,大人还需谨慎些才好。”
【翱翔】刚想回应点什么,就被小周的尖叫声打断。
“大家!快看!快看呀!”小周像只终于找到家的小雀,兴奋地冲过去,声音又尖又亮,“是传奇!活的传奇!是传奇哟!”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猛地聚焦在【翱翔】身上。震惊、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几乎要烧起来的崇拜。人们窸窸窣窣地站起来,畏缩又渴望地围拢,不敢靠太近,只是用那种混合着敬畏和卑微祈求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翱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有些发烫,他努力维持镇定,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一位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者身上。
“老人家,”他上前一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可靠,“你们这是……遭了什么难?从哪里来的?”
老者颤巍巍地挪上前,浑浊的老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作势要拜,被【翱翔】赶紧托住。“大人……青天大老爷啊……”老人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原本是南边一座旧城的人,那地方偏,没人管……祖祖辈辈就这么过来的……”
他用力喘了口气,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可前几年,不知从哪儿来了条大蛇!天杀的孽畜!它大得像座山!不光吃人、毁房子,它……它还会说人话!阴森森地说咱们的祖地是它的‘巢’……死的死,逃的逃,没法子,只能变成这荒山野岭里的孤魂野鬼了……”
会说话的巨蛇?【翱翔】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事情绝不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老人家,别怕。竟然我知道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把家夺回来!”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水,难民群里顿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哽咽和激动的低语,那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丝希望的缝隙。
毒牙在一旁静静观察,看到【翱翔】毫不犹豫地许下承诺,心中那份将他牢牢掌控的欲望更加强烈。她看出【翱翔】是一个心智十分稚嫩单纯的男人,只要稍微想想办法,很容易就能让他依赖自己、与自己绑定更深的关系,她心中暗暗打起了某些算盘。
【翱翔】应付完老人后,走到一处人较少的地方,立刻发起了对【惊撼】的通讯。
“喂?小祖宗,这大半夜的,又怎么了?人接着了就赶紧滚回来,别在外面野了。”景象里的赵晴云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慵懒和不耐烦。
“晴云姐,我碰上一群被结构祸害得无家可归的人。”黄山鸿压着情绪,快速把情况说了,尤其强调了那条“会说人话的巨蛇”。
“我想试着帮帮他们。”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赵晴云带着讥诮的冷笑:“我的小少爷,你脑子被门夹了?会说话、有智慧的结构,那起码是七阶啊!七阶跟六阶可完全不一样啊,那是什么概念?那是能跟传奇掰手腕的怪物!凶险得很!随随便便把你打出屎来。为了这群八竿子打不着的穷哈哈去拼命,你图什么?图他们给你立长生碑啊?”
她根本不给黄山鸿插嘴的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再者说了,这些人算什么?下城区的垃圾堆都比他们住的地方强点!那破地方连个名分都没有,聚集难民的贫民窟罢了,也配是个城区?完全没有意义。”
“最后,我告诉你,这根本就是笔亏本买卖!”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清醒”,“他们现在捧着你,是因为觉得你这传奇名头好用,能替他们出头卖命!等事情完了,他们能给你什么?穷得叮当响,除了几句便宜好话还能有啥?穷山恶水多刁民,这话不是白说的!你别被人当枪使了还傻乐呵!”
【翱翔】握着通讯器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不高,却像石头一样硬:“我们又不缺钱,我们钱多的花不完,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要钱钱钱呢。如果连让人活下去的地方都保不住,我这传奇当着还有什么劲?”
“你犟什么犟!”赵晴云火了,语气变得严厉,“黄山鸿!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带人回来!不然我……”
“嘟——”
她话没说完,通讯被黄山鸿直接掐断。
“嘟…嘟…嘟…”
忙音刺耳地响着。
赵晴云显然气炸了,通讯立刻又打了过来。但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掐断。再打,再掐。反复几次,那边终于消停了。
【翱翔】转过身,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看着那些在寒风中抱团取暖、眼巴巴望着他的难民,他还是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