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芙蕾雅学园的图书馆,午后阳光透过高窗。
符尘坐在历史区的老位置,面前摊开着几本关于第二次崩坏战争的史料汇编。
瓦尔特课上提到的“消失期”像一根细小的鱼刺,鲠在他的思绪中。
西琳反常的回避更是加深了他的疑虑。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书页上模糊的战场照片和简略的记录,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细节,但官方记载语焉不详,有价值的线索寥寥无几。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平稳而规律,不像是爱莉希雅那种轻盈雀跃,也不像德丽莎那种略带急切的步伐。
符尘抬起头,看到布洛妮娅·扎伊切克正站在他桌旁。
灰发的少女怀里抱着几本厚重的机械工程学专着,灰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符尘。”
她的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姬子老师让我通知你,明天上午的实战训练课需要使用第三训练场,需要提前检查场地的防护力场发生器。”
“知道了。”
符尘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怀里的书籍封面,《高等能量回路导论》、《崩坏能传导材料特性深析》……
都是相当艰深的专业书籍,绝非普通高中生会涉猎的范围。
布洛妮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解释道:“社团活动需要。”
理由简单直接,听不出真假。
她没有立刻离开,目光落在符尘面前摊开的史料上,停留了几秒。
“符尘前辈在研究第二次大崩坏?”
“嗯。”符尘没有过多解释。
布洛妮娅灰色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其中一页附录里的一张模糊的卫星云图复印件,某个区域被红圈标记了出来。
“这里的能量残留读数,与常规律者活动模式有百分之三点七的偏差。”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根据大气粒子散射模型反推,当时的能量源可能进行过一次极短距、高强度的空间折叠。”
符尘瞳孔微缩。
布洛妮娅指出的这个细节极其隐蔽,若非对能量学和空间理论有极深的造诣,根本不可能从这张模糊的图片中解读出来。
她的话,无疑为“消失期”的“空间转移”推测提供了一个极其专业的佐证。
这个转校生……果然不简单。
“你对这个很有研究?”符尘看着她,目光中带上了审视。
布洛妮娅面无表情地回视:“略懂。数据处理和模型构建,是我的兴趣之一。”
她微微颔首,“不打扰了。”
说完,她便抱着那摞厚重的书籍,转身离开了,步伐平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符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布洛妮娅的出现和她的“略懂”,再次让他感到圣芙蕾雅学园潜藏的不寻常。
她像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偶尔会抛出一些关键的信息碎片,目的却难以揣测。
他将布洛妮娅提供的线索记下,暂时压下了对西琳异常的追问。
眼下,他还有更迫切的“日常”需要应对。
……
傍晚的实战训练课预热。
符尘作为“技术特长生”,负责协助姬子检查和调试训练场的设备。
姬子看着符尘熟练地操作着复杂的控制面板,校准着防护力场的参数,内心再次被一种不真实感充斥。
我的偶像……在给我打下手……
姬子感觉兴奋,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符尘专注的侧脸。
训练场另一端,琪亚娜正在进行着热身运动。
她的动作标准而充满力量,眼神专注,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训练中。
当符尘和姬子走过来进行最后的安全检查时,她立刻停下动作,站得笔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尊敬的笑容。
“姬子老师,阿尘。”她打招呼道,声音清脆,“设备都检查完毕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她的态度自然得体,完全看不出任何之前的偏执痕迹,就像一个积极向上、努力融入集体的普通学生。连姬子都对她最近的改变表示了赞许。
“已经好了,琪亚娜同学,准备开始训练吧。”
姬子点了点头。
“是!”琪亚娜应道,目光快速而隐晦地从符尘脸上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然后才转身投入到训练中。
符尘看着她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眼神坚定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似乎也消散了。
或许,她真的已经走出了那段阴影。
然而,在琪亚娜每一次精准有力的挥拳、每一次完美规避假想敌攻击的动作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冰冷的念头:
——变强,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扫清一切障碍,强到让阿尘的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
训练课结束后,符尘婉拒了姬子一起吃饭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向学园后方的园林区,那是他最近习惯的去处,能让他暂时从各色人等的包围中喘口气。
不出所料,在他刚在长椅上坐下不久,那个小小的、金色的身影就出现了。
“符尘哥哥!”
奥菲莉娅抱着她那个巨大的吼姆玩偶,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过来,碧绿的眼眸亮晶晶的,“我就猜到你在这里!”
她今天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像一朵迎风摇曳的小花。
她很自然地爬到长椅上,在符尘身边坐下,将玩偶放在两人中间。
“符尘哥哥看起来有点累?”奥菲莉娅歪着头,观察着符尘的脸色,小脸上写满了关切。
“还好。”
符尘看着身边这个“单纯”的小女孩,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与奥菲莉娅相处,不需要思考那些复杂的情感博弈和隐藏的目的。
“给!”奥菲莉娅从她的小背包里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塞到符尘手里,“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哦!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她的举动带着孩童式的直白和善意。符尘看着掌心里那颗带着体温的糖果,沉默了一下,还是剥开糖纸,放进了嘴里。清甜的果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奥菲莉娅看着他吃了糖,立刻开心地笑起来,晃荡着小腿,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她今天在学园里看到的趣事——比如一只蝴蝶停在了她的玩偶上,比如食堂的炸猪排特别好吃……
她的童言稚语充满了简单的快乐,仿佛自带一种净化心灵的力量。
符尘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气氛安宁而温馨。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爱莉希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粉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却带着不知名情绪的弧度。
没关系的,阿尘……
你可以在这里获得片刻的宁静……
因为这片让你感到安宁的天空……也是我为你撑起的呢~
她的身影悄然隐没在树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符尘将奥菲莉娅送到学园门口,交给那个等待的保姆玛丽。
看着小女孩抱着玩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站在原地,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转过身,准备返回宿舍,却看到琪亚娜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似乎刚刚结束风纪委员的巡逻工作。
她看着符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偶遇的惊讶和一丝淡淡的、符合她“悔过”人设的羞涩。
“阿尘。”她轻声唤道,“好巧。”
符尘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一同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
琪亚娜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试图靠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走着,保持着一种令人舒适的距离感。
夜色渐浓,圣芙蕾雅学园华灯初上。
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零星走过的学生,脑海中闪过今天遇到的每一张面孔——提供关键线索却神秘的布洛妮娅,崇拜着他的姬子,努力“悔过”的琪亚娜,单纯快乐的奥菲莉娅,还有那个用温柔和理解将他层层包裹的爱莉希雅……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航行在迷雾中的船,周围点缀着看似友善的灯塔,却不知哪一盏会指引他撞上暗礁。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