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房门关上的巨响,如同最终审判的锤音,在公寓里回荡。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琪亚娜眨了眨蓝眼睛,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脸色苍白的雷电芽衣,最后视线落在揉着眉心的符尘身上,小声打破了沉默:“呃……符尘,她好像……非常非常不高兴?”
芽衣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尖发白,声音带着颤抖:“对、对不起,符尘先生……我好像……给您添了很大的麻烦……我还是……还是走吧……”
她说着,就要转身去拿自己那个小小的行李包。
“不用。”
符尘叹了口气,叫住了她,“既然答应了让你暂住,就不会反悔。只是……”
他看了一眼西琳的房门,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需要先去和她谈谈。琪亚娜,你带芽衣去客房安顿一下,就是走廊尽头那间。”
“哦,好!”
琪亚娜难得没有唱反调,大概也是被西琳那骇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她拉起芽衣的手,“走吧,雷电同学,我带你去房间!虽然不大,但挺干净的!”
芽衣感激地看了琪亚娜一眼,又担忧地望向符尘,最终还是跟着琪亚娜离开了客厅。
符尘站在西琳的房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西琳,是我。”
符尘放柔了声音。
依旧是一片沉默。
符尘知道她在听。
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并没有锁。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一片昏暗。
西琳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紫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
她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冰冷拒绝的气息,几乎充满了整个房间。
符尘关上门,走到她身边,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站着,轻声开口:“西琳,我们谈谈。”
西琳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芽衣……雷电同学她家里出了很大的变故,现在无家可归,处境很危险。”
符尘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我只是暂时收留她,确保她的安全。这并不代表什么。”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从西琳那边传来,“‘并不代表什么’?哥哥,你总是这样……对谁都那么‘温柔’,对谁都那么‘好心’……”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沙哑,“德丽莎姐姐是这样,那个比安卡是这样,现在连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雷电芽衣也是这样……只要是‘需要帮助’的人,你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她猛地转过头,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灼灼发亮,里面翻涌着符尘从未见过的、激烈而痛苦的情绪:“那我呢?哥哥!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只要出现下一个‘更可怜’、‘更需要保护’的人,你就可以轻易地把我抛在脑后?!”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积压了十三年的恐惧、不安和绝望的控诉。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符尘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刺痛蔓延开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死亡”的十三年,给西琳留下了多么深重的心理阴影。
那份看似已经被重逢喜悦抚平的创伤,其实从未真正愈合,只是被她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起来,此刻被新的“威胁”彻底引爆。
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在西琳试图躲开之前,伸手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西琳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开始剧烈地挣扎:“放开我!你走开!去找你的‘需要保护的对象’啊!”
但符尘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牢固,任由她捶打挣扎也没有松开。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不会的,西琳。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穿透了西琳激烈的情绪屏障:“听我说,西琳。你和她们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
西琳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但身体依旧紧绷,无声地流淌着泪水。
“德丽莎是我的战友,是重要的朋友。比安卡……琪亚娜,她们是责任,是托付。”
符尘一字一句,清晰地剖白着自己的内心,“而雷电芽衣,她现在确实是需要帮助的人,我无法见死不救,但这仅仅是出于道义……”
他顿了顿,手臂收紧了些,将怀里微微颤抖的身体更深地拥住,声音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和郑重:“但是西琳,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是我承诺过要永远保护、永远陪伴的妹妹。这份联系,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其他人都无法替代的。这十三年的空白,是哥哥对不起你,但我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保证。”
他感受到怀里的身体一点点软化下来,那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最终,西琳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啜泣声。
这一次,不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带着巨大委屈和终于得到安抚后的释放。
符尘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很久以前哄她睡觉时那样。
他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料迅速被温热的泪水浸湿。
过了很久很久,西琳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依旧赖在符尘怀里,不肯抬头,闷闷的声音传来:“……真的吗?哥哥没有骗我?”
“真的。”符
尘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以阿斯加德号舰长的名义起誓。”
“……那她……”
西琳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只能暂住?”
“对,只是暂住。等她找到安全的去处,或者事情平息,就会离开。”
符尘保证道。
西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和权衡。
最终,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哭得通红、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符尘,提出了条件:“那……哥哥要答应我,不能对她比对我好!不能给她做特别的点心!不能摸她的头!还有……晚上还是要给我讲睡前故事!”
听着这带着孩子气的要求,符尘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松了口气。
会提条件,就说明哄得差不多了。他点了点头,纵容地应道:“好,都答应你。点心只给你做特别的,头也只摸你的,睡前故事……如果你还想听的话。”
西琳这才满意地吸了吸鼻子,重新把脸埋回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这还差不多……”
符尘抱着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西琳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毕竟经历了那么多……自己以后要多注意分寸才行。
他如是说服自己,将心底那一丝隐隐的不安归结为过度担忧。
安抚好西琳,又等她去浴室重新整理了一下哭花的妆容后,符尘才带着她走出房间。
客厅里,琪亚娜和芽衣正坐在沙发上,气氛有些尴尬。
看到他们出来,尤其是西琳虽然眼睛还有点红,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两人都松了口气。
“那个……没事了吧?”琪亚娜试探着问。
“嗯,没事了。”
符尘点点头,看向芽衣,“芽衣,你就安心住下吧。这是西琳,我的妹妹。西琳,这是雷电芽衣。”
西琳淡淡地瞥了芽衣一眼,算是打过招呼,虽然没有笑容,但至少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是用一种近乎审视的、带着明确界限感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这个家,我才是女主人(?)。
芽衣连忙站起身,对着西琳微微鞠躬:“西琳小姐,您好,打扰了。”
西琳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便不再看她,转而抱住符尘的胳膊,宣布道:“哥哥,我饿了,今晚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好,我去做。”
符尘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西琳没有躲闪,反而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琪亚娜看着这一幕,嘴角撇了撇,但没说什么。
芽衣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似乎明白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定位。
晚餐的气氛比预想中要平和许多。
符尘做了糖醋排骨、清炒时蔬和菌菇汤。
西琳紧挨着符尘坐下,时不时指挥符尘给她夹菜,享受着“专属”的照顾。
琪亚娜虽然偶尔会投去不满的眼神,但大部分注意力都被美食吸引。
芽衣则安静地吃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偶尔在符尘将菜推向她那边时,会小声说一句“谢谢”。
饭后,芽衣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工作,似乎想以此来表达感谢。
琪亚娜瘫在沙发上消食,西琳则抱着符尘的胳膊,要求他兑现“睡前故事”的承诺。
符尘看着黏在自己身上的西琳,又看看在厨房忙碌的芽衣和沙发上无所事事的琪亚娜,忽然觉得,如果忽略掉那些暗流涌动的复杂关系,眼前这幅景象,倒也颇有几分……“家”的喧闹与温暖?
只是,这脆弱的平衡,又能维持多久呢?
……
而此刻,远在天命总部,那座奢华而冰冷的宫殿深处,奥托·阿波卡利斯正端着一杯如血般殷红的酒液,站在巨大的观景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城市。
她的面前悬浮着数个光屏,其中一个,正清晰地显示着符尘公寓客厅里的实时监控画面——西琳依偎在符尘身边,琪亚娜打着哈欠,芽衣在厨房擦拭着灶台。
奥托的指尖轻轻划过光屏上符尘带着些许无奈却又纵容的侧脸,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那里面有关注,有掌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但更多的,是……溺爱。
“真是热闹啊,符尘……”
她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就这样吧……只要你还在我的视线里,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某种扭曲而深沉的情感。
“毕竟,你可是我……最珍贵的宝物啊。”
(感觉自己并不适合写后宫文,要不要试试再开一本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