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日子仿佛暂时恢复了平静,但元锦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她借着的名头,深居简出,一边暗中观察宫中人事,一边通过系统学习更多知识。那日孙太医诊脉虽未确认,但太后态度明确,毓庆宫的守卫和用度都已按有喜的规格来,这让她更是步步谨慎。
这日清晨,元锦正对着铜镜梳妆,一阵莫名的恶心感再次袭来。挽月连忙递上酸梅,小心翼翼地为她抚背。
【主子,这反应似是比前几日更重了些。】挽月眼中满是担忧,【要不还是再请太医来瞧瞧?】
元锦摆摆手,强压下不适:【无妨,别兴师动众。】话音未落,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何柱儿脸色发白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娘,不好了!宫外传来消息,说、说石大人被御史参了!】
元锦手中的玉梳地一声落在妆台上:【父亲?所为何事?】
【说是......说是督办河工时贪墨工料,以次充好。】何柱儿声音发颤,【现在人已经被停职查办了!】
元锦的心猛地一沉。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章嬷嬷的事刚过去,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对她的娘家下手了。
【殿下可知此事?】她强作镇定地问道。
【殿下一下朝就知道了,正在前殿发火呢。】何柱儿压低声音,【听说参奏的是明珠一派的御史,但背后恐怕......】
话未说完,外面就传来胤礽冰冷的嗓音:【都在外面候着!】
珠帘被猛地掀开,胤礽大步走进来,脸色铁青。他挥手屏退左右,目光锐利地看向元锦:
【你父亲的事,你可知道了?】
元锦起身行礼,声音平静:【方才听何柱儿说了。殿下,臣妾以为此事颇有蹊跷。】
【哦?】胤礽挑眉,【说来听听。】
【父亲为人谨慎,若是贪墨,绝不会在此时授人以柄。】元锦抬眼直视胤礽,【这分明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既打击瓜尔佳氏,又要动摇臣妾在宫中的地位。】
胤礽冷哼一声:【你倒是清醒。】他在房中踱步,【索额图那个老狐狸,这是要给孤颜色看呢。觉得孤最近对你太过倚重,敲打敲打你,也好让孤知道,离了他的支持,孤什么都不是!】
元锦心中一惊,没想到胤礽看得如此透彻。
【那殿下打算......】
胤礽沉默良久,手指用力按在眉心,显然内心也在激烈挣扎。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和不容置疑:【孤能如何?索额图根基深厚,此刻动他,便是自毁长城,正中了明珠一党的下怀!眼下......只能先委屈石大人了。此事孤自有分寸,待风头过去,必不会让你父亲蒙冤。】
元锦的心沉了下去。这就是宫廷斗争的残酷,即便是太子,也要权衡利弊,不得不做出牺牲。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太后娘娘驾到!】
两人都是一怔。太后深居简出,很少亲自来毓庆宫。
连忙迎出去,只见太后扶着嬷嬷的手站在院中,脸上带着难得的关切。
【皇玛嬷怎么亲自来了?】胤礽上前搀扶。
太后脸上带着关切:【哀家听说元锦这几日身子还是不大爽利,呕吐反复,便特意带了孙太医再来瞧瞧。哀家是过来人,总觉得你这症状,不像寻常脾胃不和那么简单。】
元锦心中一跳,与胤礽交换了一个眼神。
太后示意孙太医上前:【孙太医,你再给太子妃仔细瞧瞧。】
孙太医诊脉良久,眉头微蹙,最终还是谨慎地说道:【回太后、殿下、娘娘,脉象如盘走珠之象仍不显着,臣不敢妄断。然娘娘诸般症状,确与恶阻之症相符。依臣浅见,虽脉象未显,但十有八九......是喜脉无疑了。只是月份尚浅,还需再过些时日,方能确诊。】
太后闻言,不但不失望,反而喜上眉梢:【好好好!哀家就说嘛!这便对了!】她拉着元锦的手,【即便还未确诊,也需得按有喜的规矩来!从今日起,你什么都别操心,好生养着!哀家已经吩咐下去了,毓庆宫的一应供给都用最好的,太医每日请脉,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胤礽更是当场下令:【赵昌!加派人手看守毓庆宫,所有进出物品都要严查,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皇宫。太子妃疑似有孕,已得太后亲自关照,这可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然而喜悦之余,元锦的心却悬得更高了。如今她成了众矢之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果然,当晚就出了事。
小厨房送来的安胎药,在银针试毒时竟然变了色!
【怎么回事?】胤礽勃然大怒,【不是让你们严加看守吗?】
负责煎药的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奴才、奴才一直守着,寸步不离......就只有、就只有李侧妃跟前的彩云来过,说是奉李主子之命送些补品来......】
【又是李佳氏!】胤礽眼中闪过杀意,【把她带来!】
李佳氏被带上来时,哭得梨花带雨:【殿下明鉴!妾身只是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心中牵挂,特地让人送了些燕窝来,绝没有下毒啊!定是有人陷害妾身!】
元锦冷眼旁观,心中冷笑。这手段未免太拙劣。
【殿下,】她轻声开口,【臣妾以为,此事未必是李妹妹所为。若是她下的毒,怎会用自己的名义送来?这分明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
胤礽沉吟片刻,也觉得有理。虽然最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李佳氏下毒,但嫌疑难消。胤礽下令将李佳氏禁足于自己宫中,非诏不得出。同时,以生母需静思为由,将弘皙正式迁至毓庆宫东配殿养育,增派乳母保姆,一应事宜皆由元锦这个嫡母掌管。此举看似保护,实则是将李佳氏与她的儿子变相分离,削弱其影响力。
线索再次中断。但元锦心中明白,这后宫之中,想要她性命的人远不止一个。
经过此事,胤礽对元锦的保护更加严密。他甚至特意请示康熙,调来一队大内侍卫专门守卫毓庆宫。
而前朝,也因为元锦疑似有孕的消息掀起了波澜。
索额图一党趁机上书,以太子妃需家族扶持为由,请求宽恕石文炳。明珠一派则坚决反对,称不能因私废公。
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休,最后还是康熙一锤定音:
【石文炳渎职是真,但念在其往日功绩,且太子妃需人照料,特准其戴罪立功,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这个结果,让双方都不满意,但也都勉强接受了。
元锦得知后,终于松了口气。父亲虽然受了罚,但至少保住了官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晚膳时分,胤礽特意过来陪她用膳。席间,他看似随意地说道:
【工部来报,你那个竹笼填石的法子,在永定河一段险工试用了,效果很好。皇阿玛很是满意。】
元锦微微一笑:【能帮上忙就好。】
【皇阿玛问起,想要什么赏赐。】胤礽看着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元锦沉吟片刻,轻声道:【臣妾别无他求,只愿殿下平安顺遂,大清国泰民安。】
胤礽闻言,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你总是这样......处处为别人着想。】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放心,有孤在,定会护你们周全。】
这一刻,元锦仿佛看到了历史上那个暴戾太子的另一面。也许,他并非天生冷酷,只是被这深宫磨去了柔软。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又起波澜。
这日元锦正在院中散步,忽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娘娘,不好了!弘皙阿哥又发烧了,这次比前两次还厉害!】
元锦心中一紧,立刻吩咐:【快去请太医!】说着便要往弘皙的住处去。
挽月连忙拦住:【主子,您如今身子重,可不能去啊!万一过了病气......】
【无妨。】元锦摆摆手,【弘皙那孩子可怜,本宫去看看才放心。】
来到弘皙住处,只见孩子烧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唐氏跪在床边,哭得几乎晕厥。
太医很快赶来,诊脉后脸色凝重:
【阿哥这是感染风寒,又引发了旧疾,情况凶险啊!】
元锦立即吩咐:【可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阿哥!】
然而药煎好后,弘皙却牙关紧咬,怎么也喂不进去。
眼看孩子气息越来越弱,元锦心急如焚。她突然想起系统商城里有一种儿童用的退烧栓剂,便借口更衣,悄悄兑换了。
回到床边,元锦在床边坐下,【挽月,快拿温水来,再取些干净的软布。】她借着用身体遮挡众人视线的机会,迅速而隐蔽地将栓剂为弘皙用了药,随即拿起软布,仔细地为孩子擦拭额头和脖颈,仿佛只是在物理降温。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弘皙的体温竟然开始下降,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太医又惊又喜:【奇了!真是奇了!阿哥的烧退了!】
唐氏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元锦面前:【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人人都道太子妃仁厚,对侧室的孩子也如此尽心。
唯有元锦自己知道,她救弘皙,不仅是出于怜悯,更是为了自保。若是弘皙在这个时候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她。
经过这些事,元锦在宫中的地位越发稳固。太后对她更加疼爱,胤礽也更加信任她。
但这并没有让元锦放松警惕。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又过了几日,元锦正在翻阅系统中文史资料,忽听得前殿似乎有些喧哗。何柱儿悄悄来报,说是工部的人来了,正在向太子爷回禀永定河试用“竹笼法”的成效,听说效果极佳,太子爷心情大好。
元锦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然而不久后,何柱儿又神色古怪地进来:【娘娘,四阿哥胤禛爷来了,说是......奉皇上之命,来向太子殿下请教河工事宜,听闻太子妃娘娘对此法亦有高见,特请赐教。】
元锦一怔。胤禛?他怎么会来?还点名要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