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工坊建成后的第七日,元锦一早就来到工坊查看第一批出炉的水泥。晨光熹微中,她捻起一把灰扑扑的粉末,仔细察看其细腻程度。
“娘娘,这水泥的成色比上次试制的还要好。”张匠头捧着一块刚脱模的试块上前,黝黑的脸上满是欣喜,“您瞧,这才过了一夜,就已经坚硬如石了。”
元锦接过试块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正要说话,却见何柱儿快步从门外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焦虑。
“娘娘,工部那边...”何柱儿凑近低声道,“工部右侍郎卡着水泥的验收文书,说是要等三个月观察期过后才能批准使用。”
元锦神色不变,将试块放回托盘:“可是八爷的人在其中作梗?”
“正是。工部右侍郎是八爷的门人,拿着前朝规制说事,非要等三个月后才肯用印。”
张匠头闻言急了:“娘娘,这水泥不过一日工夫就能坚硬如石,若是等上三个月,不知要耽误多少工程啊!”
元锦沉思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既然他们要等,那我们就让他们等不及。”她转头对何柱儿吩咐,“去请几位与工部交好的王爷,就说毓庆宫新得了些海外奇石,请他们明日来赏玩。”
何柱儿眼睛一亮,立刻领会了她的用意:“奴才这就去办。”
翌日,毓庆宫后花园里摆满了各式水泥制成的物件——假山、石凳、花盆,甚至还有一座小巧的拱桥。裕亲王、简亲王等几位老王爷应邀前来,都对这新奇物事颇感兴趣。
“太子妃,这石头看着倒是别致。”裕亲王摸着水泥假山,眼中露出欣赏之色,“质地细腻,雕工也精巧。”
元锦笑着递过一柄小锤:“王爷不妨敲敲看。”
裕亲王轻轻一敲,假山发出金石之声,他惊讶道:“这...这莫非是玉石?”
“这是格物院新制的水泥所造。”元锦示意工匠当场演示水泥从粉末到凝固的过程,“不过一日工夫,就能坚硬如石。”
众王爷看得啧啧称奇。简亲王问道:“这等好东西,工部为何还不推广?”
元锦故作叹息:“工部说要等三个月观察期,说是前朝规制如此。”
“胡闹!”裕亲王不悦道,“明日早朝,本王倒要问问工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迂腐了!”
消息传到工部,右侍郎慌了手脚。第二日早朝,工部尚书主动呈上已经用印的文书。
“皇上,格物院新制水泥经查验,质地优良,臣请立即推广使用。”
康熙满意地点头:“准奏。胤礽,此事交由你督办。”
下朝后,胤礽笑着对元锦说:“你这一招以退为进真是妙极。不过...”他神色转为凝重,“水泥推广事关重大,务必谨慎。”
元锦点头:“殿下放心,臣妾已经命人编写《水泥使用要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事情并不顺利。元锦命人将《水泥使用要诀》刻版印刷,分发各州县后,很快发现问题——许多工匠根本不识字,看不懂文字说明。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何柱儿愁眉苦脸地汇报,“直隶已经有工匠因为不会使用,把水泥调得太稀,砌的墙一夜就塌了。”
元锦沉思片刻:“那就让人绘制详细的图解,每一步都要画清楚。再从格物院抽调一批工匠,到各地去示范。”
整改后的《水泥使用图解》很快发放下去,格物院的工匠也分赴各地。然而就在元锦以为万事俱备时,何柱儿又带来了坏消息。
“娘娘,直隶传来急报,新修的水泥官道才半个月就开裂了!”
元锦心中一沉:“可查过原因?”
“查过了,是施工的工匠不懂水泥特性,在大太阳底下施工,没有及时养护。但...”何柱儿压低声音,“八爷的人借机大做文章,说是水泥本身有问题。”
第二日早朝,工部右侍郎果然发难:“皇上,格物院推广水泥操之过急,如今官道开裂,劳民伤财,请皇上严查格物院失职之罪!”
胤礽立即出列奏道:“回皇阿玛,太子妃早已编撰使用要诀,并命人绘制图解分发各地。官道开裂实因施工不当,与水泥本身无关。儿臣这里有一份各地成功使用水泥的奏报,请皇阿玛过目。”
他呈上元锦准备的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正确使用水泥的案例。康熙翻阅后,不悦地看向工部右侍郎:“既然早有使用要诀,为何还会出现施工不当之事?工部是如何监督的?”
右侍郎面如土色,跪地请罪。康熙下旨:“即日起,所有水泥工程须严格按格物院所撰要诀施工,工部主理,格物院协理。若有违背,格物院可直奏于朕。”
退朝后,八阿哥胤禩对身旁的谋士低声说:“这个瓜尔佳氏,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看来要在别的地方想办法了。”
元锦经此一事,更加重视技术推广的每个细节。她不断完善《水泥使用图解》,还设立了考核制度,确保每个使用水泥的工匠都经过培训。
这日她从格物院回来,已是黄昏时分。走进毓庆宫,就见五岁的弘暄和瑞宁正在书房里玩耍。弘皙在一旁照看着一岁多的弘昱和荣安,俨然一个细心的小哥哥。
“额娘!”瑞宁举着一张纸跑过来,小脸上满是得意,“我会写字了!”
元锦蹲下身,见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二”等简单的字,笔迹稚嫩却认真。她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瑞宁真棒。”
弘皙笑着说:“额娘,妹妹学得可认真了,昨日还指着水泥模型的图画问个不停呢。”
这时,李侧妃端着点心进来,见状笑道:“太子妃娘娘,瑞宁这丫头聪明得很,前日还指着水泥模型的图画,问为什么水泥能变成石头呢。”
元锦心中欣慰,发现每个孩子都展现出不同的天赋:弘暄喜欢摆弄水泥模型,对构造很感兴趣;瑞宁专注看书,问题特别多;弘皙则细心懂事,很会照顾弟妹。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何柱儿又带来一个消息:“娘娘,八爷府上最近请了不少工匠,好像在研制什么新式材料...”
元锦眸光一凝:“继续留意。记住,无论他们研制什么,我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当晚,元锦与胤礽商议:“孩子们渐渐大了,该请师傅好生教导了。特别是弘皙,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
胤礽点头:“孤已经物色了几位学问好的翰林。咱们的儿女,自然要好好栽培。”他温柔地看着元锦,“等他们再大些,孤要请最好的师傅来教他们。”
这时,乳母抱着弘昱和荣安进来。元锦接过正在咿呀学语的荣安,胤礽则抱过弘昱,一家人其乐融融。
“臣妾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元锦轻声道,看着怀中小女儿红扑扑的脸蛋,“只愿他们平安喜乐,学有所成。”
月光透过窗棂,温柔地笼罩着这温馨的一家人。而在不远处的格物院里,张匠头还在带着工匠们挑灯夜战,研究新的水泥配方。
“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他对徒弟们说,“我们定要研制出更好的材料,不能辜负娘娘的信任。”
元锦站在窗前,望着格物院的方向。她知道,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家人相伴,只要不忘初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夜色渐深,毓庆宫的灯火却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