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品鉴会的成功,如同在浑浊的舆论泥潭中投入一颗明矾,让那些关于牝鸡司晨鬼神之力的污浊流言迅速沉淀下去。京城上层的风向为之一变,至少明面上,再无人敢拿格物院的与太子妃的说事。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胤礽加紧筹备北方简车示范区,试图以破局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北直隶、山东等地,自春末以来便雨水稀少,入夏后更是滴雨未降,旱情骤然加剧!
消息传回京城时,胤礽正在翻阅工部呈上的、关于在沧州建立首个简车示范区的详细规划。何柱儿几乎是冲进了书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太子爷!八百里加急!北直隶、山东多地大旱,河水断流,田地龟裂,春播的苗子都快枯死了!各地请求赈灾、祈雨的奏报像雪片一样飞进通政司!】
胤礽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凝重。他快步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死死盯住受灾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旱情竟如此迅猛!皇阿玛可知晓?】
【皇上已经召集内阁、六部大臣在乾清宫紧急议事了!】何柱儿回道,【听说,皇上极为震怒忧心,已严令各地开仓放粮,组织抗旱,但……但远水难解近渴啊!】
胤礽的心沉了下去。天灾往往伴随着人祸,若处置不当,流民四起,动摇的将是国本。而他之前提出的简车抗旱之策,此刻显得尤为关键,却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若成了,是分内之事;若不成,或效果不显,那重巧技轻农桑的帽子恐怕就要被扣实了!
他立刻让人去请元锦。元锦闻讯赶来,看到胤礽凝重的神色和摊在桌上的舆图,便知事态严重。
【元锦,】胤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北地大旱,我们的简车示范区,必须立刻上马,而且要快,要见效!孤这就去求见皇阿玛,请求即刻前往沧州督办此事!】
【殿下!】元锦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袖,【旱情如火,殿下亲赴灾区,既能彰显重视,也可就近指挥,确是最佳之策。只是……】她眼中满是担忧,【灾区情况未明,恐有疾疫乃至民变风险,殿下万金之躯,定要带足护卫,万事小心!】
感受到她的关切,胤礽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放心,孤会小心。毓庆宫和孩子们,就交给你了。】
【妾身明白。】元锦重重点头。她脑中飞快运转,系统界面也随之浮现: 【触发紧急任务:抗旱救灾。】 【任务要求:协助太子有效缓解北方旱情,稳定民心。】 【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奖励大量积分,并解锁“中级水利工程与灾害应对”知识库。】 【附加提示:检索到相关古籍记载“掘井寻脉之法”及“龙骨水车简化图样”,知识传输中……】
元锦感到脑海中瞬间多了许多关于如何利用简单工具判断地下水源、如何制作更省力耐用的水车的清晰知识。她立刻借着查阅古籍的名义,将脑海中涌现的关于寻找地下水源、挖掘深井、改良简易人力水车、乃至如何配制防疫药汤、搭建临时粥棚秩序等知识要点,迅速口述出来,让何柱儿安排书记官记录下来。
胤礽雷厉风行,立刻命人收拾行装,调派随行人员。元锦则快步回到内室,打开自己的妆奁,取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又迅速写了一张单子,一同交给胤礽。 【殿下,】她语气急促却清晰,【这瓶里是提神醒脑、防治瘴气的药油,是妾身按古方配的,您带在身边。这张单子上列了几样常见的时疫征兆和应急的草药方子,您让随行的太医留意。灾区情况复杂,您自身安危最要紧!】 胤礽接过还带着她体温的瓷瓶和墨迹未干的单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暖流与不舍,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孤记住了,你放心。】
事态紧急,胤礽不敢耽搁,带着元锦整理的厚厚一叠条陈和格物院精选的几名工匠,以及一队精锐护卫,连夜便向康熙请旨后,火速出京,赶往灾情最重的沧州地区。
胤礽一走,毓庆宫的重担便全压在了元锦肩上。她不仅要打理宫务,照顾好几个孩子,还要时刻关注前朝动向和灾区消息,更要提防八阿哥一党趁太子离京有所动作,精神时刻紧绷。
这日,她正督促弘暄、弘皙习字,瑞宁在一旁安静地画画,乳母抱着咿呀学语的弘昱和荣安在旁玩耍。何柱儿送来胤礽从沧州发回的第一封家书。
元锦迫不及待地展开,胤礽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繁忙间隙所书。信中提到,沧州旱情确十分严重,民心浮动,当地官员虽尽力赈灾,但效果有限。他已亲自勘察了几处尚有潜流的水脉,正组织人手按照元锦提供的深井挖掘技术尝试打井,同时格物院工匠也在加紧制作简车和改良的人力水车。信末,他写道:【……此地百姓困苦,见之恻然。简车与深井若成,或可解燃眉之急。一切安好,勿念。惟念卿与孩儿。】
寥寥数语,却让元锦仿佛看到了胤礽在灾区奔波劳碌的身影,以及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疲惫与决心,还有那份深藏的牵挂。她将信纸轻轻按在胸口,既心疼又骄傲。
【额娘,是阿玛的信吗?阿玛什么时候回来?】瑞宁放下画笔,凑过来仰着小脸问。
元锦收起思绪,将女儿揽入怀中,柔声道:【阿玛在很远的地方帮那些种不出粮食的农民伯伯想办法呢,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宁儿要乖乖的,让阿玛放心。】
【嗯!】瑞宁用力点头,【我每天都认真写字,等阿玛回来看!】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也并不平静。八阿哥一党果然趁机发难,先是质疑太子亲赴灾区是否必要,是否有博取名声之嫌;后又抓住灾区一两处因组织不力引发的小规模混乱大做文章,隐隐将责任引向太子督办不利。
元锦在宫中得知这些消息,心中冷笑,却并未慌乱。她深知,光是传递消息还不够。她授意詹事府属官,将太子在灾区亲力亲为、与工匠民夫同甘共苦的事迹,以及打井、造车过程中的一些感人细节,润色成文采斐然 yet 朴实无华的奏报,通过通政司正常渠道上达天听。同时,让一些地位清贵的翰林在文会诗社中,吟诵称颂太子身先士卒、心系黎元的诗作。如此,既光明正大,又能在士林和康熙心中塑造太子勤政爱民的坚实形象。
舆论的天平,开始慢慢向胤礽倾斜。
而远在沧州的胤礽,也没有让人失望。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与摸索后,第一口按照新法挖掘的深井终于冒出了清澈的泉水!当那甘洌的井水被木桶提上来,浇灌进干裂的土地时,围观的农民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纷纷朝着京城方向叩拜,感激皇恩浩荡,口称皇上圣明太子仁德!
紧接着,第一批简易版的人力水车和简车也在河边架设起来,虽然简陋,却能源源不断地将河水提上高坡,滋润着焦渴的禾苗。希望的生机,开始在这片饱受干旱折磨的土地上重新萌发。
捷报传回京城,康熙龙颜大悦,当朝褒奖太子勇于任事,体恤民瘼,措施得宜。之前那些质疑的声音,顿时销声匿迹。
系统提示也随之在元锦脑海中响起: 【紧急任务“抗旱救灾”完成度:65%。】 【获得阶段性奖励:系统积分1500,“中级水利工程与灾害应对”知识库部分解锁。】 【请继续努力,彻底稳定灾情,恢复生产。】
一个月后,当胤礽风尘仆仆却目光炯炯地回到毓庆宫时,元锦带着孩子们在宫门口迎接。不过月余不见,胤礽瘦了些,也黑了些,但眉宇间的沉稳与气度却更胜往昔。
胤礽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站在廊下的元锦。他几乎是冲到她的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是让他魂牵梦萦的、家的安定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的声音低语:【元锦,孤回来了……没有你在身边,这一个月,竟如此难熬。】
元锦被他抱得微微一怔,随即放松下来,也回抱住他清减了些的腰身,眼眶微热,轻声道:【回来就好,我们都盼着您呢。】
【殿下辛苦了。】她看着他明显清瘦却更显坚毅的面庞,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豪。
胤礽稍稍松开她,但手仍紧紧握着她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元锦,孤回来了。此番,多亏有你。】他的目光扫过廊下翘首以盼的孩子们,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情,【有你们在,孤无论在外经历多少风雨,心中总是安稳的。】
阳光洒在毓庆宫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绚丽的光彩,一如这个家庭历经风雨后,愈发深厚的温情与紧密的联系。而前朝的风雨,并未停歇,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新的挑战与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