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风波过后,元锦在民间的声望达到了新的高度。连带着先前那些对“胤锦纺机”持观望态度的织坊,也纷纷主动寻上门来请求合作。纺织技术的革新,如同投入池中的石子,涟漪正一圈圈扩散开来。然而,元锦的目光已越过眼前的纺织业,投向了更宏大的蓝图——漕运。这日,胤礽下朝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元锦正陪着孩子们玩她新设计的“运河积木”,用不同形状的木块模拟水闸、河道和粮仓。“阿玛!”孩子们见到父亲,立刻展示自己的成果,“看我们修的运河!”胤礽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对元锦叹道:“今日朝会上,漕运总督奏报,说是运河部分河段淤塞严重,今岁南粮北运,恐要延误。老八那边的人,趁机又提起开海禁、倚重海运的旧事。”元锦心中一动。海禁之策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绝非眼下能轻易撼动。但漕运的问题,或许正是一个推动基础设施建设的契机。“殿下,”她指着地上的“运河模型”,“漕运乃国脉所系,与其争论海运与否,不若着力改善内河漕运本身。您看,若能在这关键河段增建水闸,调控水位;在易淤之处,以水泥加固堤岸,设置定期清淤的章程;再仿照驿站,设立漕粮中转仓,以备不虞……是否可解眼下之困,并为长远计?”她所说的“水泥”,是系统近期解锁的新材料,其煅烧之法她已初步掌握,正寻机试验。胤礽闻言,仔细看向那简陋的模型,眼中渐渐放出光来。他本就是极聪慧之人,经元锦这一点拨,立刻看到了其中的关窍:“妙啊!锦儿,你此法,并非头痛医头,而是疏通经络,固本培元!”他越说越兴奋,“孤这就去寻四弟,他管着户部与工部,于此道最为精通!”看着胤礽匆匆离去的背影,元锦微微一笑。她知道,只要给他一个正确的方向,他自有能力和魄力去实现。数日后,胤礽与四阿哥胤禛联名上奏,提出了一个详尽的《漕运疏浚暨河道维护新策》,其中便包含了元锦建议的增建水闸、试用新型胶凝材料(水泥)、设立中转仓等具体措施。奏折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可行性极高。康熙阅后,大为赞赏,当庭准奏,并命胤礽总领,胤禛协理,即刻着手办理。消息传出,八阿哥胤禩府上的气氛却有些凝滞。“好一个太子妃!”胤禩捏着手中的青玉镇纸,指节微微发白,“先是以纺机收揽商贾之心,再借时疫赢得百姓赞誉,如今又将手伸向了漕运……她这是要将国之命脉,一步步攥在手中啊!”他看向身旁的谋士,“我们先前散播的那些言论,效果如何?”谋士躬身回道:“八爷,民间如今对太子妃颇为爱戴,那些……那些关于‘牝鸡司晨’的议论,应者寥寥。反倒有人说,太子妃是‘女中尧舜’,是上天赐给大清的福星。”“福星?”胤禩冷笑一声,将镇纸重重搁在案上,“那就看看,这颗‘福星’,能不能照得住身边人!”他转向谋士,声音压低,“去,找几个机灵可靠的,混进运河工地。不必他们做大事,只需留意,那太子妃弄出的‘水泥’有何瑕疵,招募的流民中有无怨言,工程进度有无延误……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孤,不信他们事事都能做得完美无缺。”毓庆宫内,工程尚未启动,却已有一桩“家事”需要处理。胤礽身边一位颇为得力的属官,姓赵,因其母病重,心急如焚,竟私下收受了一名南方木材商人的厚礼,意图在未来的漕运工程中为其行方便。此事被何柱儿手下的耳目察觉,报到了元锦这里。“主子,这赵大人平日办事还算勤勉,此次也是一时糊涂……是否网开一面?”何柱儿试探着问。元锦沉吟不语。她深知用人唯贤亦需重德的道理,尤其是在漕运这等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上,绝不能开贪腐之门。恰在此时,弘皙下学回来,见元锦面有难色,好奇询问。元锦略去具体人名官职,只将事情大概以“故事”的形式讲给了他听。弘皙听完,小眉头皱起,仰头问道:“嫡母娘娘,那个官儿,是做了坏事,对吗?”元锦温和地引导他:“那你觉得,明知是坏事,为了自己家就能去做吗?”弘皙用力摇了摇头:“先生说过,好孩子不能偷糖吃。他是大人,怎么能偷东西呢?阿玛说过,当官要为民做主。”孩子的逻辑简单而直接,却恰恰击中了要害。元锦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皙儿说得对。做官和做人一样,品德是根基。”孩子的眼睛纯净,看问题往往直指本质。元锦心中豁然开朗。晚间,胤礽与元锦说起此事,语气中仍带一丝惋惜:“那赵某,平日也算得力,此番……唉。”元锦为他斟了杯茶,柔声道:“孤知道殿下惜才。但正因其身处要害,才更不能姑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日我们因‘惜才’而纵容一个小贪,明日就可能养出一个蠹空国帑的大蛀虫。立法要严,执法要公,才能让真正有才德之人安心做事,让心存侥幸之人望而却步。这,才是对人才、对江山社稷最大的负责。”胤礽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锦儿此言,与皇阿玛昔日教导孤的‘御下之道,恩威并施,威在恩先’如出一辙。有你在身边时时提点,是孤之幸。”他当即下令彻查,并依律处置了那名赵姓属官,虽念其初犯且事出有因,未处以重刑,但也夺其官职,永不叙用。同时,将那名行贿的商人列入黑名单,禁止其参与任何官营工程。此事在胤礽的属官群体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众人皆知太子与太子妃执法如山,眼里容不得沙子,行事愈发谨慎起来。李佳氏听闻此事后,在一次闲谈中对元锦感叹道:“太子妃行事,恩威并施,妾身佩服。只是……如此是否过于严苛?恐寒了下面人的心。”元锦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道:“李侧妃,正因为漕运之事干系重大,涉及银钱巨万,才更需防微杜渐。今日若宽宥一人,明日便会有十人、百人效仿。届时河道工程若成豆腐渣,漕粮延误,饿殍遍野,你我可能承担得起这后果?严,才是对他们真正的爱护,也是对天下百姓负责。”李佳氏细细品味这番话,终是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处置了内部隐患,漕运新策的推行便顺利了许多。胤礽与胤禛皆是雷厉风行之人,勘测、选址、招募工匠民夫,一系列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元锦提供的水泥烧制方法,在经过工匠们多次试验改良后,也终于成功,其坚固耐水的特性,让负责工程的官员们惊叹不已。运河沿岸,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与此同时,胤礽听从元锦的建议,以高于市价的价格招募沿岸受灾或贫苦的百姓参与工程建设,并以太子府的名义,保证每日供应足量饭食。此举不仅解决了劳力问题,更使得太子“仁德”之名在民间广泛传颂。这一日,康熙帝在几位重臣的陪同下,亲临运河工地视察。看着井然有序的施工现场,看着民夫们虽汗流浃背却精神饱满的面容,看着那初具雏形、以“水泥”浇筑显得格外坚固的新水闸基座,康熙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回宫后,他特意赏了胤礽一柄玉如意,又赐给元锦一对东海珍珠,并道:“太子近日辛苦,这漕运新策,思虑周详,尤以那‘水泥’与‘以工代赈’之法,颇具巧思。瓜尔佳氏,太子与朕说你于内宅亦常能分忧,果然不错。漕运之事,关乎国本,望尔等同心协力,早日功成。”这已是对他们夫妻二人极大的肯定。晚间歇息时,胤礽握着元锦的手,感慨道:“锦儿,有时孤觉得,你就像是上天赐予孤的明灯,总能在迷雾中指引方向。”元锦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孤只是尽己所能。能与殿下并肩同行,看这江山社稷在咱们手中一点点变得更好,便是孤最大的福分。”窗外,星河璀璨。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新的任务提示映入眼帘:【叮!主线任务‘帝国动脉的革新’阶段一已激活!】 【当前进度:15%。阶段性奖励结算:解锁科技树‘基础材料科学’、‘工程力学原理(初级)’;获得蓝图‘标准化度量衡推行方案(精简版)’;系统积分+1000。】 【提示:漕运体系的成功改造,将是推动全国‘标准化’进程的关键契机,请宿主把握。】元锦知道,疏通这条古老的运河,仅仅是开始。她所要推动的,是一场更为深刻、波及更广的变革。而这条路上,她并非独行。潜藏在暗处的目光,正等待着他们露出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