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只是一闪而过，他立刻对身边的亲卫喝道：“传我将令！收拢阵型，准备后撤！”
命令一下，散在各处袭扰的骑兵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拢，朝着周铁山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两军汇合之际，夏明林朝着周铁山的方向高声喝令：“铁山，撤！”
周铁山闻言毫不迟疑，立刻率领本部人马并入队列。
两支队伍合兵一处，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渐深的暮色之中，只留下清军还在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援军。
望着迅速融入暮色的逐日军，多尔衮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在他胸中翻涌。
“早不撤，晚不撤，偏偏在本王吹响求援号角，示弱于天下之时，他便立刻远遁！这个夏明林，分明就是存心恶心他！
若是夏明林能等到援军将至再走，他都绝不至于如此憋屈，那至少证明对方是被逼退的。
可现在这样算什么？”
然而，就在这愤怒与憋屈之中，他对夏明林的认知又深了一层。此人无法无天，行事也全凭自己的喜好。
半个时辰后，逐日军抵达临时营地。
升起篝火，驱散了白日厮杀带来的疲惫。
士卒们解下鞍鞯，一边喂马，一边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火堆旁，低声谈笑着，脸上满是轻松。
夏明林撕下一大块烤羊腿，递给身旁的周铁山，自己则拿起水囊猛灌了一口。
周铁山接过羊腿，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将军，今天这一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
就像蚊子叮大象，虽说没吃亏，但一点都不痛快。咱们逐日军，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夏明林笑了笑，将嘴里的肉咽下，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等咱们再发展发展，到时候再打清军，就痛快多了。
而且我说过要带你们去盛京屠城，就一定会带你们去！”
周铁山闻言，胸中的那点憋屈之气一扫而空，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瓮声道：“好！将军，俺就等着那天！”
发泄完情绪，他这才想起正事：“对了将军，你说多尔衮那家伙，跟援军汇合了没有？”
夏明林闻言，也想看看多尔衮的现状。意念一动，打开地图。
地图上，两个巨大的红色区块立刻映入他的眼帘。一块是静止不动的清军大营，另一块则稍小一些，离清军大营不到一里的地方缓缓移动——正是已经与援军汇合的多尔衮大军。
确认了多尔衮的动向之后，他下意识地扫过地图的其他区域。
就在这时，他眼神一凝。
在归化城方向边缘出现了一簇簇的红点。他们极为零散，沿着不同的路线，朝着清军大营奔驰。
夏明林心中瞬间了然。自己主力已撤离归化城的消息，怕是要瞒不住了。
“看来，明天不能再继续，得回独石口了。”他心中迅速做出了判断。
周铁山正大口吃肉，见夏明林盯着地图久久不语，不由问道：“将军，怎么了？是不是多尔衮那小子有什么异动？”
夏明林关闭地图，摇了摇头，沉声道：“多尔衮已经快回清军大营了，但我们主力撤退的消息要瞒不住了。最迟明天一早，皇太极就会知道。”
周铁山脸色一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嘴里的肉都忘了嚼：“他娘的！皇太极要是知道咱们不会死守归化城，那他明天肯定会疯子一样，调动所有兵力来追杀我们！”
“没错。”夏明林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站起身。
“传令下去，全军抓紧时间休息，明天卯时准时出发，返回独石口！”
夜幕彻底降临，多尔衮和阿济格一言不发地走进灯火通明的金帐。
两人走到中央，齐齐单膝跪地。
多尔衮开口道：“皇上，臣幸不辱命，水源已尽数运回。”
主位上的皇太极，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平身，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个夏明林，倒是让朕越来越好奇了。竟然能让十四弟也吃亏，说说吧，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多尔衮心中一凛，站起身，平静地将今日交战的细节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叙述，帐内所有身经百战的宿将表情逐渐变为凝重。他们都在脑中推演，如果换成自己带兵，能否比多尔衮做得更好。答案是否定的。
皇太极的目光转向多尔衮，语气缓和了些许：“十四弟，你辛苦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能亲身领教夏明林的手段，也是收获。”
随即，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夏明林连挫我大清数次，如今就连睿亲王都被他逼到如此地步。看来，在草原上与他纠缠，确实不是上策。”
他走到地图前，断然道：“现在，我们只能一口气冲向归化城，逼他与我们决一死战！”
就在众人以为决议已定之时，多尔衮却突然开口了。
“皇上。”他抬起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臣之前也认为，直扑归化城是上上之策。但今日与夏明林一战，臣却发现，此人或许并不像我们情报中所说的那样，是那种宁折不弯的猛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臣现在甚至怀疑，他可能压根就没打算死守归化城。”
皇太极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多尔衮身上，声音里带着凝重：“十四弟，此话何意？若如你所言，那我们之前的情报，岂不都是错的？”
多尔衮迎着皇太极的目光，沉声道：“皇上，臣弟以为，情报或许没错。错的是夏明林……他过去的宁折不弯，恐怕都是故意伪装出来让我们看到的！”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当今日臣弟吹响求援号角时，他立刻远遁，不早不晚，这分明是存心恶心我。
他这样全凭自己的喜好行事之人，又怎会将自己和主力困死在归化城内，等待我们去围歼？”
“所以臣怀疑——他此番袭扰，是在为大军撤离争取时间！”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金帐内炸响。帐内众人无不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