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衍从思绪里抽身，听见了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秦封。
他已经换下了队服，只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休闲裤，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喝了。”
秦封没给他拒绝的余地，直接把杯子塞进他手里，然后就那么走进来了。
像走进自己的房间一样自然，在时衍的书桌前坐下，随手拿起那份被时衍翻了无数遍的关于人心的心理学笔记，随意地翻看着。
时衍捧着那杯牛奶，手心被玻璃杯壁传来的温度烫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已经开始翻看自己笔记的男人，看着他旁若无人地占据着自己的空间。
胸口那股因为无力而产生的冰冷感，好像被这股同样不讲道理的热量驱散了一点。
“你不好奇吗？”时衍忽然开口。
秦封翻书的动作没停：“好奇什么？”
“如果今天，你没有站出来，俱乐部也没有保我。”
时衍看着他，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我会怎么做？”
秦封翻动书页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变得很暗。
“你会怎么做？”
时衍的嘴角时衍的唇角向上牵了一下。
“我会接受禁赛。”
他平静地说道。
“然后，我会用prophet的账号将今天发生在办公室里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公之于众。”
“我会把联盟内部的权力斗争，商业黑幕，用最详尽的数据和证据。
写成一份长达十万字的分析报告。
发布到全世界每一个电竞论坛上。”
“我会告诉所有人，他们所热爱的引以为傲的LpL，到底是一个怎样虚伪，腐朽，只手遮天的存在。”
“我会让这场火，从tG烧起，一直烧到LpL，烧到拳头公司，烧到整个电竞圈。”
“直到所有的规则都被重新洗牌。”
“直到那个姓朱的和所有像他一样的人，都身败名裂。”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很平稳。
将在场所有人都没敢想象的那个最疯狂，最血腥的b计划赤裸裸地剖开。
秦封就那么看着他。
他看着少年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知道，时衍不是在说气话。
这个看起来清冷瘦弱的少年，骨子里藏着一头比他还要疯狂，还要不计后果的野兽。
这家伙的脑子里，真的藏着这么一个同归于尽的计划。
他不是不会反抗，他只是在等一个能把所有对手连同牌桌一起掀了的时机。
良久。
“疯子。”
秦封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然后他笑了。
那笑声很低，从胸腔里震出来，是一种极其畅快，又带着一丝后怕的笑。
他站起身，走到时衍面前。
伸出手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少年那颗装满了疯狂计划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他的声音在时衍的耳边响起，很近，震得耳廓发麻。
“有我在，你不需要变成那种疯子。”
“你只需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说。
“安安分分地待在我身后，想着怎么赢就行了。”
时衍的身体僵硬地靠在那个温热而坚实的胸膛上。
鼻腔里充满了对方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淡淡薄荷味的沐浴露气息。
他能清晰地听到耳边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正在为他擂鼓般地狂跳。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像一张温热的毯子，把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轻轻地裹住了。
原来……
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一场由联盟官方发起的风暴，还没来得及登陆，就这样在tG这座坚固的堡垒面前，无声地消弭了。
但它所带来的余波，却在整个LpL悄然扩散。
所有俱乐部都收到了风声。
——tG那个新来的辅助碰不得。
——Kaiser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最关键的是，tG的高层似乎也默许了这种无法无天的保护。
Echo这个Id，在所有战队的分析师报告里，都被用最鲜艳的红色标注了出来。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战术核心。
他成了一个信号。
一个象征着tG俱乐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捧上神坛的新王。
而这场风波也像一剂强效的粘合剂让tG内部那道原本清晰可见的裂痕，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开始愈合。
楚天嘴上还是不饶人，但训练赛里，时衍的任何指令，他都执行得没有半点折扣。
王子更是成了时衍的头号粉丝，“衍哥”叫得比谁都顺口。
就连新来的数据分析师萧楠，在经历了那场数据无用论的冲击后。
也开始尝试着将那些无法被量化的人心变量，加入到自己那冰冷的模型之中。
她给自己的新模型，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名字。
——“薛定谔的Sky”。
tG战队在经历了短暂的阵痛后以一种更加强大，更加团结的姿态重新回到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开始赢。
一场又一场。
干净利落，摧枯拉朽。
时衍的战术变得愈发天马行空，羚羊挂角。
他可以上一秒还在打着最常规的四保一，下一秒就指挥全队进行匪夷所思的三线换位。
他可以让秦封的Adc去打野，也可以让王子的打野去辅助。
他的战术板上，仿佛没有“位置”这个概念。
五个选手，在他手里变成了五个可以被任意组合，任意调换的拥有不同技能的棋子。
而他，是那个唯一的洞悉了所有变化规律的执棋者。
LpL的格局，被这条突然闯入的“鲶鱼”，搅得天翻地覆。
所有的战队在面对tG时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预测，tG下一秒会拿出怎样一套闻所未闻的阵容和战术。
他们就像一群拿着旧时代地图的航海家，在面对一个已经进化到拥有卫星导航的对手。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代差的碾压。
常规赛第五周。
tG战队登顶LpL积分榜。
下一个对手，本该是pAG。
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