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悬在紫禁城飞翘的檐角上。林翠翠指尖捻着一盒新调制的“金缕梅胭脂”,瓷盒冰凉,却抵不住心底翻涌的寒意——三日前,婉嫔因用了她进献的玫瑰口脂,唇瓣溃烂,咳血不止。此刻,长春宫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通传:“皇上驾到!”
门帘猛地被掀起,乾隆一身玄色常服踏入殿内,烛火将他眼底的焦灼照得分明。他挥退宫人,一把攥住林翠翠的手腕:“朕不信你会下毒。但证据确凿,你可知婉嫔的父亲是两江总督?”
林翠翠被迫跪在青石砖上,脑中飞速回溯胭脂制作的每个环节:玫瑰花瓣是内务府精选的,蜂蜡取自御药房,连研磨的玉杵都经上官婉儿亲自查验……唯独装盒前,张雨莲曾惊呼瓷盒边缘沾了灰,替她擦拭过——
“是瓷盒。”她抬头迎上乾隆的目光,“有人用浸过毒液的棉布擦拭盒内壁,遇热则溶。”
乾隆眸色一暗,命人取来剩余胭脂。太医院院判验后颤声道:“此乃西域奇毒‘朱砂泪’,接触唇舌后三日发作……”话音未落,侍卫突然押着一名小宫女进殿:“皇上明鉴!奴婢看见林姑娘前夜私会陈画师!”
那小宫女抖着嗓子供认,林翠翠曾交予陈明远一包药粉。与此同时,太监从林翠翠枕下搜出半封未烧尽的信笺,赫然写着:“事成后,按计划离宫。”字迹竟与陈明远平日作画题词如出一辙。
深夜刑房,铁链摩擦声刺入耳膜。林翠翠被捆在木柱上,看着乾隆亲手举起烧红的烙铁——
却猝然抵上她身旁的刑架!
木柱焦黑崩裂,他滚烫的呼吸拂过她耳畔:“朕登基十三载,第一次想赌上江山信一个人。”他扯开衣襟,心口一道陈年箭疤狰狞毕现,“这道伤是为护着八弟受的,先帝却说朕收买人心。翠翠,你若骗朕,便是往这旧伤上再插一刀。”
她忽然想起实验室的酸碱测试法,急声道:“毒既溶于油脂,请取牛乳与银针来!”当着乾隆的面,她将胭脂刮入牛乳,又以银针探入——针尖未黑,但牛乳竟浮起诡异金斑。“朱砂泪遇乳则显色,”她苦笑,“下毒者不知此法,才留下破绽。”
乾隆猛地将她拥入怀中,龙涎香裹着战栗沁入骨髓:“三日后宗亲会审,若你洗不清嫌疑……朕只能将你贬入冷宫,至少能保你性命。”
次日拂晓,林翠翠被移进掖庭。上官婉儿偷偷塞来一页残账:“内务府采购朱砂泪的记档被撕,但墨迹透到了下一页。”残破的宣纸上,隐约可见“容”字墨印。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陈明远抱着画具匆匆经过,袖口沾着星点靛蓝颜料。林翠翠瞳孔骤缩:那分明是她昨日改良指甲蔻丹时独有的“蝶恋花”色!
她攥紧那页残账,指尖掐得发白。账目上的“容”字,陈明远袖口的蔻丹,张雨莲擦拭瓷盒时微抖的指尖……无数碎片骤然拼合。
“原来是你……”她对着空寂的宫墙轻笑出声,“可你究竟是为权,为情,还是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