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金簪陷阱》
奴婢不过略通皮毛...张雨莲刚要推辞,乾隆却已笑着摆手:和爱卿既如此说,朕倒要见识见识。来人,备笔墨。
记忆闪回现代会议室里那个总是低头做会议记录的文静女孩,陈明远喉头发紧。现在他们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而架下正烧着熊熊烈火。
明月为题。坐在首位的白须老者——苏州知府慢悠悠地说,限七步成诗。
厅内顿时一片抽气声。七步成诗,这是当年曹子建的标准。张雨莲脸色煞白,手指在袖中微微发抖。陈明远看到上官婉儿悄悄往门口挪了半步,随时准备制造混乱;林翠翠则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一步、两步...
张雨莲的绣鞋踏在红毡上无声无息,却像踩在陈明远心尖上。第三步时,她突然瞥见窗外御河上破碎的月光,眼神一亮。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清越的女声响起时,满座哗然。陈明远差点从席上跳起来——这不是苏轼的《水调歌头》吗?这首词要等到四十多年后才会问世!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张雨莲继续吟诵,手指悄悄掐进掌心。她当然知道这是苏轼的词,但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要怪就怪高中语文老师逼他们背了太多古诗文。
和珅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精通诗词,自然听得出这长短句的精妙绝伦。乾隆已经直起身子,眼中精光闪烁:好一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继续!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张雨莲盈盈下拜,心跳如鼓。她赌的就是这个时代信息流通缓慢,苏轼这首词尚未广为流传。
妙!绝妙!乾隆拍案而起,朕从未听过如此佳句。张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陈明远趁机起身:陛下明鉴,此乃家父昔日游历西域时所得残篇,雨莲不过稍加润色...
西域?乾隆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难怪有胡乐风味。来人,赐酒!
危机暂时解除,但陈明远注意到和珅若有所思的目光始终黏在张雨莲背上。上官婉儿悄悄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他们露馅了。
诗会散后,陈明远被一位青袍商人拦住。
陈先生留步。商人操着浓重的扬州口音,在下赵德昌,做胭脂水粉生意。方才听闻贵府侍女精通西域方子...
陈明远眼前一亮。三天来他们正愁没有经济来源,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他故作高深地压低声音:赵老板好眼力。家父确实带回不少西域秘方,尤其有一种玫瑰露...
玫瑰露?赵德昌呼吸急促起来,可是大食国进贡的那种?
正是。陈明远信口胡诌,脑中飞快回忆着现代化妆品知识,不仅能润肤养颜,还可祛斑除皱。
不知陈先生可愿合作?赵德昌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江南织造局明年要采办三万盒上等胭脂...
陈明远心跳加速。三万盒!这足够他们在古代站稳脚跟了。他正要答应,却见上官婉儿匆匆走来:公子,雨莲姑娘身子不适...
铜镜里金簪突然刺进发髻时,林翠翠听见头皮传来细微的声。扬州盐运使汪如龙亲手为她扶正那支金累丝嵌宝簪,镜面映出他袖口暗纹——五蝠捧寿的图样里藏着半枚带血指印。
姑娘可知这簪子妙处?汪如龙指尖掠过簪头累丝云纹,体温愈高,里头的香丸便愈...话音未落,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林翠翠猛地站起,金簪内里细若游丝的机关突然弹出,三根淬毒银针擦着她耳垂钉入妆台,在黄杨木上蚀出靛蓝色小孔。
现代上海某三甲医院,陈明远盯着面膜成分表的手指突然颤抖。检测报告第七行赫然写着:古代砒霜提纯工艺残留。
夜宴厅内十二盏琉璃灯将人影投在《姑苏繁华图》屏风上。张雨莲看着上官婉儿在账本勾画出乙未年三月的墨迹——那正是他们穿越当日。当汪如龙提议飞花令时,她没注意陈明远正用银箸轻叩青瓷盘,三长两短的频率像在发送摩斯密码。
东风夜放花千树。张雨莲诵出辛弃疾名句刹那,乾隆手中酒盏突然倾斜。琥珀光映出御前侍卫按在刀柄的手——这首尚未问世的词作正静静躺在和珅书房的禁书目录里。
上官婉儿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腕。账页夹层露出半张盐引,朱砂笔改写的数字与面膜订单数额分毫不差。窗外更夫敲响梆子时,她终于看清那些数量实为私盐斤两,而汪如龙腰间玉佩正泛着与现代过敏面膜相同的诡谲荧光。
陈明远在龙髓香袭来的眩晕中数到第七下心跳。西域香料混着曼陀罗的甜腻充斥鼻腔,与他在实验室闻过的过敏原标本如出一辙。当林翠翠金簪上的珍珠开始渗出无色液体时,他突然想起医院检测仪报表的砷含量数值。
取冰来!乾隆的厉喝声中,上官婉儿撕开账本封皮。夹层里《红楼梦》残页上的胭脂配方,竟与张雨莲包里那份现代美容专利完全相同。
侍女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裂成八瓣,袖口滑落的血帕上,鸳鸯戏水纹样里藏着二维码的雏形。陈明远在彻底昏迷前,看见汪如龙用簪尖蘸酒写下:癸卯年六月初七——正是他们穿越前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