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战中的两个人……
“李相夷!拿出你的真本事来!”笛飞声久攻不下,战意愈发高昂,他长啸一声,体内内力奔腾如海,双掌齐出,竟是使出了“悲风白杨”第八层——风卷残云!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狂暴的内力汹涌而出,如同实质的风暴,将周遭的海水都逼退数尺,漫天水汽被掌风裹挟,化作无数利刃,铺天盖地般向李莲花席卷而去!这一击,范围极广,威力惊人,已然封死了李莲花所有闪避的空间。
面对这绝强一击,李莲花眼神一凝,他知道不能再一味游斗。体内扬州慢心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精纯的内力灌注于少师剑身,剑身顿时发出清越悠长的鸣响,仿佛与他心意相通。
他不退反进,婆娑步施展到极致,身影如一道青烟,竟逆着那内力风暴直冲而上!手中少师剑划破长空,剑光璀璨夺目,一式“明月沉西海”悍然使出!
此招乃是他当年巅峰时期所创,蕴含着他对于武道、对于生死的深刻感悟,剑意孤高决绝,却又带着一丝看破世情的沉静。
剑光与掌风轰然对撞!
“轰——!”
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将靠得稍近的方多病都逼得连连后退,险些站立不稳。就连端坐于远处礁石上的穆凌尘,衣袍也被这股气浪吹得猎猎作响,但他目光依旧沉静,只是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气浪中心,两道身影乍合即分。
笛飞声踉跄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内力震荡受了不轻的内伤。他右臂衣袖被凌厉的剑气割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泂泂流出鲜血,染红了破损的布料。但他眼中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烈的光芒,死死盯着对面的李莲花。
李莲花亦不好受,他脸色苍白了一瞬,强行将涌至喉头的一口腥甜咽下。硬接笛飞声全力一击,他体内气血翻腾如沸,五脏六腑都受了震荡。
持剑的右手虎口已然崩裂,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滴落,在白沙上晕开点点红梅。他方才以“明月沉西海”的极致剑意,破开了“风卷残云”的狂暴,但自身也付出了代价。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在李莲花被震退、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笛飞声眼中厉色一闪,竟强提一口真气,不顾伤势,左掌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袭向李莲花!这一掌,角度刁钻,时机狠辣,已是搏命之招!
观战的方多病吓得失声惊呼:“小心!”
千钧一发!
李莲花似乎早已料到笛飞声不会轻易罢休。在那掌风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一扭,竟是于不可能之中,再次施展出精妙绝伦的婆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
同时,他并未用剑格挡,而是左手并指如风,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笛飞声左臂的曲池穴上!
这一指,蕴含着他精纯的扬州慢内力,看似轻柔,却瞬间截断了笛飞声手臂的内力运行。
笛飞声只觉得左臂一麻,那凝聚的掌力瞬间消散,整条手臂软软垂下,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他身形一滞,僵立在原地。
李莲花也趁势向后飘退数步,稳住身形,少师剑斜指地面,微微喘息着。他看着笛飞声,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清晰地说道:“阿飞,还要继续吗?”
笛飞声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法动弹的左臂,又抬眼看向虽然受伤但眼神依旧清亮、气息已然重新平稳下来的李莲花。他沉默了片刻,周身那澎湃的战意和凌厉的气势,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知道,方才那一指,李莲花已然留情。若那一指的目标是他的死穴,或者趁机补上一剑,他此刻绝无可能还站在这里。
半晌,笛飞声抬手,用未受伤的右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我输了。”
海风依旧在吹,浪涛声不绝于耳。这场迟来了十年,牵动着无数人心绪的东海之约,终于在这一声“我输了”中,落下了帷幕。
胜者,李莲花。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场仅有寥寥数人知晓的东海之约,并未能完全避开外界的窥探。几乎在李莲花与笛飞声交手的那一刻,远处隐蔽的礁石后,以及更远一些的山坡树林中,几双眼睛正震惊地望着海岸边那惊世骇俗的战斗。
其中一方,是隶属于新四顾门的暗探。他们奉命监视可能与李莲花有关的莲花楼及方多病,却意外撞见了这一幕。
而另一方,则是闻讯匆匆赶来的石水。她本是收到线报,说东海畔有绝顶高手对决,疑与失踪多年的门主有关,这才火速前来查探。当她看清那执剑纵横、身法卓绝的白衣身影,以及那柄熟悉无比的“少师”剑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石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被她忽略许久、却又隐隐有所猜测的念头,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证实:‘是他……真的是他!李莲花……就是门主!是门主李相夷!’
她看着那与笛飞声战得难分难解的身影,眼眶瞬间湿润,心中百感交集,有震惊,有狂喜,有恍然,更有无尽的酸楚与疑问。
海风依旧在呼啸,剑鸣与掌风交织成一曲旷古的战歌。而这场迟来了太久的比武,其引发的波澜,才刚刚开始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