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癞子还没反应过来。
许空山一边撸袖子,一边问里正:“确定是他吗?要不,我扒了他裤子看看?”
赶路的时候,许悦溪和许望野告过状。
许空山早就想找找究竟是谁瞄上他们家,打起不好的心思。
只不过给里正一个面子。
毕竟从前里正给过他们家不少次改正的机会和面子。
徐癞子再也不敢嬉皮笑脸的,后退几步小声道:
“叔,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啊,许仲一家当初干那么多混账事,尤其许悦溪,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你以前都没喊人打过他们,怎么就让许空山揍我了?这可不公平!”
里正一改平时的笑呵呵,冷着脸:
“以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现在可是在逃荒!你偷了人家的口粮和银子,那就是要人家的命!
再说了,许仲他们家不是还有两个兄弟帮着兜底?”
许空山干咳一声,不敢插话,默默攥起拳头。
徐癞子梗了下,瞅着许空山壮硕的胳膊,再低头扫一眼自个儿的小身板: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昨晚上真不是我,我在村里混到大,全靠叔和何婶给我口饭吃。
我再怎么着,都不可能去偷何婶家的行李。”
徐癞子口中的何婶,是许仲的母亲何秀云。
何秀云以前在谁家办酒帮厨,都会拿些剩下的吃食,大半留给自家,小半送到村里吃不上饭的几户人家。
话头都是宴席上剩下的,许家吃不完,请他帮个忙。
徐癞子一开始还真当许家吃不完,还曾吐槽过许仲一家,明明够吃,还搁村子里到处干坏事。
后来才知道,何秀云是在做好事呢。
许空山见徐癞子不像在说假话,扭头去看里正。
里正没有被徐癞子的话蒙蔽:“许老汉和我说了,今天一天,就看到你一瘸一拐的。
昨天偷翻许家行李的人,屁股被野猪拱了,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徐癞子大喊冤枉:“叔,我屁股上的伤,都是被那村子的人给揍的。这事,你也是知道的。
你要真不信……”
他一脸豁出去了,两只手去解裤腰带:“我给你们看看还不成吗?”
不远处,许望野默默伸手,捂住许悦溪的眼睛。
许空山赶紧拦着不让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里正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跟许空山以前没在村子里到处脱裤子撒尿似的。
徐癞子没听懂,只觉着许空山像是不让他脱,迟疑地看向里正:
“叔,那我是脱,还是不脱?”
里正没好气地哼了声:“谁要看你的屁股?!”
徐癞子默默低头,重新系好裤腰带。
片刻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许空山瞅了下朝他做鬼脸的许悦溪,摸摸脑袋:“叔,要不,我给你出个法子?”
里正点点头,认真听完,幽幽看向徐癞子。
昨天住驿站,今天睡荒地。
许悦溪只觉嘴里的饭都不香了。
她正做着心理准备,就听里正喊上所有人围着火堆坐好,有话要说。
许悦溪瞅一眼许空山,端起碗默默坐到最前头。
除了他们五个人,没人知道里正在搞什么名堂。
个个坐在地上,同身边的人小声嘀咕。
清点了人头后,里正轻了轻嗓子,直接说出目的:
“昨晚上有人心思不正,偷摸翻了别人家的行李,好在没有得逞,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有句话说的好,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看在同村的份上,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犯偷盗的大罪,等到了郡城,我亲自拿人送去衙门。”
里正话一出口,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徐癞子。
徐癞子眼眶微微泛青,梗着脖子一一瞪了回去。
里正没有理会众人的动静,继续说道:“我知道出了山北村,没几个人把我当回事儿。
但我有句丑话说在前头,大家一块儿逃荒,图的不就是同行的都是熟人,安全又放心,不用担心晚上被翻了行李、被拿刀抹了脖子。”
他视线逐一扫过几个有嫌疑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晚上谁能放心睡下?谁又敢信任彼此?
因此,我和几个人商量了下,定下一个规矩。从今天晚上开始,谁干坏事,全家,包括亲戚都赶出逃荒的队伍。”
众人面面相觑。
白婶忍不住喊道:“里正,这不太好吧,都是一村的,怎么还赶人啊?”
另外几个人齐声附和。
都觉得里正太无情了。
大家自愿拖家带口跟随里正离开山北村逃荒,不就是信任相信里正?
里正这么干,太叫人心寒了。
里正面无表情:“既然信任我,就得守规矩,我得为大家负责,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就坏了彼此间的信任!
这还没到郡城,还没遇到什么大事,就出了偷盗这档子事,可见某些人心肠坏得很。
不赶出队伍,还留着让他们坑害大家不成?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许悦溪全家和许望野同时齐声道:“里正说的是!”
许老汉、许老大、许老三:“……”
其他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里正也是在点你们家呢?
尤其是你,许悦溪!
许悦溪满脸无辜,一一看回去。
林秀才和林陵紧跟着应和里正的话:“里正这么些年给村里干的实事,我们都看在眼里。
与其站在小偷那一方,同情小偷坏人会被赶出队伍,不如管好自己和家人,别干触犯律法的事。”
林陵直白地道:“逃荒只是一时的,可别为了一点点小利,担上一辈子的骂名。”
林秀才在村里名声不差。
更别说他还教出了个考上官学的儿子。
两人一开口,好些人出声应和。
里正抓紧时机,无视某些不满的声音,强行敲定了这事。
现下某些人只是起了个不好的念头,再不狠狠警告一番,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果然。
当天晚上,一切安静。
徐癞子吃了个被塞来的饼子,摸着被打肿的眼眶,心想还……还挺划算。
许仲做的饼呢!
接下来几天,一行人重新埋头赶路,再也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情。
然而日日赶路,天不亮就起,天黑了才睡。
又没有代步工具,全靠一双腿在走。
铁人都撑不住。
更别提肉体凡胎了。
当天,一伙人撂挑子不走,找上了许悦溪和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