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蓝当面问过，得来的回应却是霍星承做了一件大好事，别人感激他送的。
没有喊她一起吃，更没有想到还在田里干活的娘。
霍星蓝垂下眼帘，带着宋岭走在街上，状似亲昵地问：
“你那边的亲戚呢？记得喊他们前来吃席，最好身份高点的，叫我爹高看你一眼。”
宋岭勾起唇角，看向霍星蓝，轻笑：
“你是想让你爹高看我一眼，还是想让你全家，和整个山北村的人，高看你几眼？”
霍星蓝有一瞬的不自在：“别忘了，你我不日就要成亲，我得了什么好处，就有你的一份。”
宋岭听到‘成亲’二字，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若非贼人胆大包天偷到宋家老家，他爹就不会垮台，他更不可能被一个小小女子拿捏，不得不与她成亲。
“夫人说的是。即将开的那间铺子，我投了一半的银子呢，希望你别叫为夫失望。”
*
许空山回头瞟了一眼又一眼，再瞅许悦溪。
“怎么了？霍星蓝欺负你了？这都快气成河豚了。”
六岁小孩藏不住怒气，整个人气鼓鼓的。
别说许望野，就连粗心眼的他都注意到了。
许望野面露沉思：“我听大哥说起，霍星蓝要成亲办酒，可是来请你们回村吃席？”
可许悦溪从来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
且二婶脸也有些难看。
许悦溪双手环胸，重重哼了一声：
“前几天郁掌柜登门，不是说知道其他杂货铺子的米粉是从哪儿来的吗？
郁掌柜都摆了证据，明说就是山北村霍家的人卖的方子。
我刚问起霍星蓝，她还不承认，说我冤枉她。”
可真是厚脸皮！
霍星蓝冤枉他们家，都不止一次两次了。
要不是没有实质性证据，许悦溪第一时间就得找上县衙，举报搬空前任县令老家的，不是什么海匪大盗。
就是她霍星蓝！
许望野还真不知道这事。
他住在许仲家中，已是非常不好意思，怎么好再偷听偷看许悦溪做生意？
唯有许悦溪当着大家的面亲口说的时候，他才顺带听上一耳朵。
偶尔错过什么事，实属正常。
许望野拧起眉头：“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过霍家了？”
他说句实话，许悦溪卖米粉，纯属做善事。
做米粉的粮都是许悦溪掏银子买的，方子也是许仲琢磨出的，四方杂货铺和外地两条销路，都是许悦溪费心打通的……
里里外外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
但赚的银子，相比之下，并不算多。
就拿许悦溪那位同窗高碎琼的哥哥，高闻予开的追风铺子做比。
高闻予买下一处镖局，再广招人手，不到半个月，生意就遍布整个天海县。
如若不再扩张，三五天就能赚到许悦溪辛苦一个月挣的银子。
——这些，都是高碎琼吃饭时说的。
许悦溪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反倒被人背刺，方子被卖给不止一家……换作是他，委实心寒。
许凝云垂眼看许悦溪，跟只小狗似的耷拉着脑袋，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
“我给你想个办法？”
许悦溪摇头：“这事，我早有计较，拦也拦不住。只是这口窝囊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恶意竞争嘛。
不止许悦溪，许仲程瑶他们都习惯了。
许悦溪还去其他几家杂货铺子看过，米粉价钱就比四方杂货铺的少上一文。
别小看这一文钱，临海镇上的百姓大多不怎么富裕。
多的是人为省下一文钱，走上老长一段路，花上好一段时间。
四方杂货铺本来略有起色的生意，再度萧条了不少。
郁掌柜咬牙降了一文钱，可说句实话，没有太大效果。
除非她比其他铺子更低。
许悦溪没了逛街的心思，全程苦思冥想琢磨法子，还不忘提醒大包小包扛着货的许空山：
“大哥，霍星蓝的未婚夫，似是你们斋的，你平时多留意留意，我老觉得他不像个普通书生。”
普通书生，哪能跟女主混一块儿啊。
不是男配，就是反派。
“宋岭？”许空山短暂回忆了下，“我们斋没这个人……可能他名次靠前，被分在隔壁斋吧，回头我看看去。”
许望野就在旁边，默默记下这事，提醒道：
“还没买炭。”
县衙发下的那几筐木炭，烧不了多久。
许凝云微微摇头：“不用，贺师姐前天和师父去了趟山北村，给里正家的月芽看病。
回来时跟我说，爷爷到山里烧炭去了，过几天会来镇上一趟，给我们送炭。”
囤货的事，有爹娘哥哥姐姐们负责。
许悦溪专心想法子出口气，回家路上还不忘请来郁掌柜，到家里吃顿饭。
毕竟米粉方子被泄露这事，受影响最大的，就是四方杂货铺。
郁掌柜这两天愁的很，得了许悦溪的邀请，本来不打算去的。
倒不是因着这事和她生了嫌隙，而是忙着搜罗别家没有的货物。
临海镇上杂货铺子竞争太大，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许悦溪瞅她：“家里刚买了半条羊腿，秋冬吃羊肉正合宜呢，再佐以小酒，更是惬意。”
郁掌柜犹豫了下，她的确好些时日都没尝过许仲的手艺：
“童掌柜不去的话，我就来。”
童掌柜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天天不是在这桌吃酒，就是得另一位商人宴请。
听说都打算买下左右两边的铺子，打通开个大酒楼了。
郁掌柜羡慕得眼都红了，一时半会儿不想再看到他。
“就请你一个。羊肉可贵了，我们自个儿吃都不够呢，哪请得了太多人。”
郁掌柜这才稍稍满意。
等许悦溪一走，她亲自来到杂货铺子，翻出几斤上等海鲜干货。
铺子伙计好奇地问：“掌柜，您这是干什么呢？年关前后，给郡城和临海镇官员的年礼，不都备好了吗？”
郁掌柜轻轻摇头：“都到许悦溪家吃了好几次饭，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而且……”
而且她隐约觉得，要想再度破局，还得请许悦溪一家给想个法子。
半条羊腿七八斤，许仲全都做成了红烧羊肉。
分出三分之一放在厨房，交代许闻风夫妻出门时带上，明天交给老刘带回山北村。
另又做了几道秋冬合宜的大菜，包括姜爆鸭，萝卜炖排骨……
郁掌柜提着几斤干货进门，嗅着空气里的香味，忍不住‘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