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许空山许望野和被请来的衙门捕快可算松了口气。
他们刚刚都怕几个公子哥闹腾个没完，当场砸了套圈摊。
好在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几人联手，成功哄得王小公子压下火气。
衙门捕快离开时想了想，交代许空山:
“我看你们惹事的能力还挺强，我喊个人就在这条街巡逻，一旦有什么事，也能及时策应。”
许望野在心里不停点头。
整个山北村，不，整个临海镇，都没许家这么能惹事的！
许空山讪笑着送走捕快，顺嘴问了句捕快的人数，见许望野有些纳闷，他拍了下这位堂弟的肩膀:
“好几次我一喊捕快就来看看，今天还特地遣人关照套圈摊，我们可不得意思意思？”
送银子送重礼的，没必要，他们也送不起。
但送些亲手摊的煎饼果子，表达一下感激与心意，总不会出错。
许望野眼神复杂，这人跟成精了似的，不像许空山啊。
不是他说话难听，以前的许空山……脑袋空空，哪想得到这茬。
许悦溪哄了一下午小孩，直到吃晚饭的时间到了，这群小公子被小厮一催再催三催，才各自抱了小玩意儿离开。
除了王小公子外，就数蓝衣小公子最得意——他家小厮里有个投壶手艺高超的，替他套来摊上唯一一个竹筒千纸鹤。
不像其他人，别说木雕了，连竹筒千纸鹤都没有，就套中个药香手串、竹编吊坠、草编蚂蚱这些没用的东西。
许悦溪累得不行，饿倒不怎么饿，中途吃了大哥送来的灌汤包，又哄王小公子高兴，被赏了一碗冰雪冷元子。
偏生这会儿正是煎饼果子摊生意好的时候，许空山不得不过去帮忙收钱，套圈摊连个轮换的人都没有。
许悦溪木木坐在套圈摊前，摸着刚吃了猪草正趴着休息的小野猪，心想她过的比猪还累。
夜间的庙会果然跟那熟客说的一样，远胜白天。
天刚泛黄，就有和尚挨个点亮月儿灯，另在广场中央摆起一整条灯街，什么走马灯、螃蟹灯、游鱼灯、滚灯……都有。
许悦溪还听到逛了灯街的客人提起，海边正在放荷花灯和孔明灯祈福。
她巴巴瞅了亮堂如白昼的广场中央几眼，按下跑去凑个热闹的心思，继续做起生意。
庙会第一天，直到深夜人渐渐散了，许悦溪一行才回家。
渡远寺出来的一路上，隔一段距离就点上一盏灯，照亮前路。
许仲摊了一整天加半夜的煎饼果子，手都快瘫了，坐在牛车上任由许空山和许望野推小摊车。
他嘴上嘀咕累啊累的，瞅着许望野心想得亏溪儿把人忽悠来了，不然他早晚得累厥过去。
程瑶也在庆幸，幸好参考平时煎饼果子摊的生意，提前买来庙会十天左右的原料。
就今天一天，面粉用了五包，米面用掉三大桶——是平常三天的量！
回到家里，程瑶本想招呼许望野在茅草屋将就一下算了，但一看茅草屋，挤他们五个都勉强，就咽了回去:
“空山，你快送送堂弟，把人送到家里，再跟你爷爷大伯伯母解释一番。”
许空山木着脑袋答应下来。
许悦溪飞快洗漱完毕，到茅草屋里点了蜡烛，喜滋滋掀开装钱的木箱。
晚上的时候，拿来装铜板的三个木箱都满了。
得亏渡远寺考虑到这种情况，特地在偏门设立了铜板换银子的地方。
许空山和许望野扛着木箱来回两趟换成银子。
三木箱铜板看着是多，但换成银子，也就二两多一点。
许悦溪挨个摸摸小银锭。
许悦溪摸完，许凝云也摸了两把，两人对着坐，嘿嘿直笑。
程瑶进屋时，看两个女儿摸着银锭傻乐，只觉全身的疲惫与乏累尽散，她坐到木箱前，捏起一个银锭想了想:
“这银子，还不能拿来还债。”
庙会十天呢，他们提前备下的原料铁定不够，还得再买。
就是一时半会儿抽不出什么人手去临海镇。
许悦溪揉着脸:“要不……”
三人视线交错。
程瑶咳了一下:“明天让望野问问你爷爷，看他有没有空。”
许悦溪躺倒在还没修好的木板床上，刚发了一会儿呆，许空山就回来了。
“李木匠他们只摆白天，不摆晚上，早就到家了。
听他说，今天囤的木制品卖了一半，明天他就不去摆摊了，专心在家干活。”
许仲在茅草屋外不停甩着酸痛麻木的胳膊，听到这话，笑着从门外探头:
“行了别聊了，都大半夜了，赶紧睡，明天还得早起呢。”
许悦溪眼珠子动了下，心想这日子比她上学时过的还惨。
庙会办了几天后，其他镇的百姓前后赶了过来，人数再多上几倍。
骑在许空山肩上打眼一看，到处都是人头。
都不用许空山和许望野再去吆喝，套圈摊前人挤人，再加上两边排队吃饼的人，几乎寸步难行。
好在渡远寺经验丰富，遣了好些和尚到处疏散人群，不让堵死了。
许空山许望野闲了下来，其他人可算能抽空休息。
许悦溪年纪最小，家里人都优先让她休息。
正是赚钱的时候，她哪闲得下来，干脆坐在套圈摊后头吭哧吭哧开始干活。
其他人一有空就帮忙，搓香珠做手串，做草编蚂蚱小雀儿……
一天又一天过去，许仲挑了山北村里几家急需用钱的还了，许望野劝动许老汉搭老刘的牛车去临海镇买东西……
眼看庙会过去一半，欠下的债还了小半，许家众人累是累，但高兴。
这日子，可算有盼头了。
许悦溪前一天晚上还跟大家伙盘算:“还了债后，我们就开始为逃荒做准备，先囤百斤陈米，再囤腊肉……”
许仲两手瘫在肚皮上，还在嘀咕这辈子都不想再摊煎饼果子了，人快废了。
翌日，生意正常进行时，突然一个男人在煎饼果子摊前大喊:
“我的钱袋丢了！谁偷了我的银子？！是不是你们摊跟小偷联手，故意借排队偷人东西？”
许空山连忙上去询问，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并解释了一番。
然而那人依依不饶，扯着嗓子直白道:
“谁敢信你？你是山北村许家的吧？我认识你，许空山，你做尽了坏事！
还有摊着煎饼那两个，你爹你娘一个又偷又抢，一个爱占便宜，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周围百姓顿时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