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夜晚。
月光异常皎洁,惨白的光辉如同水银般,从未曾完全闭合的石门缝隙中倾泻而入,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冰冷的光带。
林娆回来了,带着一身浓重得化不开的酒气。她的脚步有些虚浮,那双总是清明而冰冷的暗红色桃花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却比平时更添了几分不顾一切的疯狂。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铁笼边,粗暴地打开了锁。
在云冽惊愕的目光中,她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蜷缩的角落里猛地拖了出来。
赤裸的身体猝不及防地暴露在相对开阔的室内,接触到的空气似乎都比笼子里更冷几分。
他试图挣扎,但连日来的虚弱和对方醉酒后异常大的手劲让他力不从心。
“你……你要做什么?”云冽的声音沙哑而警惕,带着不祥的预感。
林娆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将他拖拽到石屋中央那张厚重的方形石桌旁。冰冷的石面瞬间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接着,熟悉的粗糙绳索再次出现,将他的手腕、脚踝,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大”字形,牢牢地捆绑在了石桌的四条桌腿上。
他再一次,如同献祭的牲口般,全身赤裸,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窗外渗入的惨淡月光下,动弹不得。
石门未关,那缝隙像一只窥探的眼睛,让他恐惧会有任何人经过,看到这不堪的一幕。
她拿着笔,并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用那双蒙着醉意的暗红色眼睛,再次上下打量着云冽被牢牢捆绑、毫无遮掩的身体。那目光带着一种专注的、评估物品般的审视,让云冽感到一阵阵难堪的羞耻,皮肤上不由自主地泛起细小的战栗。
接着,她冰凉的指尖,带着酒后的微灼,竟缓缓抚上了他小腹下方那个早已存在的、暗红色的“娆”字烙印。
那个位置,距离他男性最隐私的部位极近,每一次触碰都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
云冽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混合着恐惧和极度的羞窘。
他屏住呼吸,不知道这个醉酒的女人下一刻又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
林娆的指尖在那旧烙印上流连了片刻,眼神专注,仿佛在回忆什么。然后,她摇了摇头,醉醺醺地自语道:“这个位置……不行……”
她的手指离开小腹,那支闪烁着不祥蓝光的纹身烙印笔的笔尖,开始在他赤裸的肌肤上游走,带着威胁的冰凉触感。
“我要纹身烙印在……其他地方……”她含糊地说着,笔尖划过他的胸膛、锁骨,“更明显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知道……一眼就能看到……”
她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执拗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最终,笔尖定格在了他的脸颊上。
云冽的呼吸骤然停止,暗金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收缩成一条细线。
“不……林娆!不要在这里!”他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乞求。
胸膛、后背,甚至更私密的地方,他都可以忍受烙印,但脸上?这让他以后如何面对族人?如何还有一丝一毫的尊严可言?这将是永远无法遮掩的耻辱标记!
“就这里……”林娆醉醺醺地笑了,带着一种近乎天真却无比残忍的意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一眼就能看到……”
“不!求你!不要!林娆!你不能这样!”云冽拼命地扭动着头颅,试图避开那冰冷的笔尖,捆绑的绳索深深陷入他的腕踝,勒出血痕。
绝望的求饶和愤怒的嘶吼在石屋内回荡,但回应他的,只有林娆不为所动的、带着醉意的执拗眼神,以及纹身笔启动时那令人齿冷的微弱嗡鸣。
灼热的刺痛感从脸颊传来,伴随着皮肉被灼烧的细微焦糊味。
云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最终,他停止了无谓的挣扎,闭上了眼睛,只有泪水无声地从紧闭的眼角汹涌而出,浸湿了鬓角的银发。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打上了一个永不磨灭的、属于奴隶的烙印。
……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微亮。
林娆从冰冷的地面上醒来,宿醉让她头痛欲裂。
她揉着额角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当她的目光触及石桌上那个被捆绑的、赤裸的身影,以及他脸颊上那个新鲜出炉、边缘还带着红肿的暗红色“娆”字时,她整个人猛地僵住了。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昨晚自己醉酒后的疯狂行为清晰地回现在脑海。
她看着云冽脸上那刺眼的烙印,他紧闭双眼、面色死灰、仿佛已经失去所有生气的模样,一丝罕见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掠过心头。
她立刻唤出系统商城,快速浏览,很快找到了一个名为【痕迹消除橡皮擦】的一次性道具,价格不菲。
几乎没有犹豫,她用意念兑换了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普通白色橡皮擦的东西出现在她手中。
她走到石桌边,看着云冽脸上那屈辱的印记,下意识地就想用它擦去。
然而,就在橡皮擦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前一刻,她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着云冽即使昏迷中也紧蹙的眉头,看着他浑身遍布的旧伤新痕,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现在擦掉?不,不急。这个烙印,或许能成为一道更有效的枷锁,时刻提醒他忤逆的代价。等他什么时候真正服软听话,彻底认命,不再有任何反抗的心思时,再给他消除,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林娆收回了手,将那块橡皮擦重新收回了系统空间。她默默地解开了捆绑云冽的绳索,将他重新拖回了铁笼里,锁好。
云冽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连日来的肉体折磨、精神摧残、对部落的担忧、对自身处境的绝望,以及这无法理清的“污点”,像一座座大山,终于将他的脊梁压垮。眼神中的恨意,如同风中残烛,渐渐被一片死寂的麻木和深渊般的绝望所取代。
就在这片绝望的泥沼中,一点幽暗的火光忽然闪现——是蝎瞳偷偷塞给他的那个小药瓶!
当初他藏在衣物夹层里,如今衣服被硬生生剥去,扔在不远处林娆的床边,那只小药瓶竟从布料褶皱中滚落出来,一路滚到了铁笼边缘,离他不过咫尺之遥!
就在那片吞噬一切的绝望泥沼中,那抹滚动的微光与冰凉触感,如同垂死之人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将他濒临涣散的意识猛地拉回。
他的指尖因长久蜷缩和内心寒意微微颤抖,挣扎着探过铁笼缝隙,小心翼翼地攥住了那光滑冰凉的瓶身。
蝎瞳低语时那蛊惑的神情、那关于“长眠”与“失忆”的承诺,如同鬼魅般在脑海中闪过。
一个悲哀而决绝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快意,迅速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呵……’ 他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嗤笑,充满了对自己的厌弃和嘲讽。‘这具身体……这具被她打上烙印、肆意玩弄、唯一还能引起她些许兴趣的身体……’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捏碎那脆弱的药瓶。脑海中闪过的是林娆冰冷的目光、带着倒刺的鞭子、纹身笔灼热的刺痛,以及她醉酒后执意要在他脸上留下永久标记的疯狂。
‘如今,也只剩下这点用处了么?’ 一股巨大的酸楚涌上喉咙,却被他死死咽下。‘那就让它……变成刺向她的最后毒刃吧。’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冰冷决绝。不再是狼族战士光明正大的对决,而是利用对方对自己的“兴趣”和“占有欲”,进行一次最隐秘、也最彻底的背叛。
用这具承载了无数屈辱的皮囊作为诱饵,将致命的毒药,涂抹成她最喜欢的“印记”。
‘最后一次了……’ 他闭上眼,感受着药瓶传来的凉意渗入指尖,仿佛也冻结了心头最后一丝犹豫。‘无论成败,这都是最后一次反抗。’
一种扭曲的解脱感,混杂着深入骨髓的悲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是主动踏上了这条以自毁为代价的逃离之路。
那紧握着药瓶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握着的不是药瓶,而是他破碎的灵魂和远离这一切的最后赌注。
当林娆再次靠近笼边,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审视目光时,云冽终于抬起了头。
他望向她,暗金色的竖瞳中,昔日狼性的凶光已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顺从,以及一丝刻意营造出的、微不可察的乞求。
他努力让干裂的嘴唇颤动,发出沙哑低微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
“……我错了……”
声音破碎,带着屈辱的颤抖。
“放我出去……我……我会听话。”
林娆挑了挑眉,暗红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仔细地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伪装的痕迹。
云冽强迫自己迎着她的目光,尽管内心翻江倒海,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重复道,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真的……不敢再反抗了。”
他看着她,像一头被彻底驯服的野兽,在等待着主人的赦免。
然而,在那看似麻木顺从的眼眸最深处,一抹冰冷的、想要挣脱桎梏、彻底远离的决绝,如同寒冰下的暗流,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