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日头悬在头顶,白晃晃地灼人。空气被烤得滚烫,吸进肺里都带着干涩的刺痛。
车队动了,沉重的木轮碾过龟裂的土路,卷起漫天黄尘,像一条昏黄的土龙在缓慢蠕动。
那十几个年轻的鸦族战士,上身赤裸,下身只裹着短兽皮裙,被护卫推搡着赶到装载最重的马车后面。
每个人手腕上都扣着粗糙的铁铐,边缘已经磨破了皮肉。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灰败不堪,眼神空洞,只剩下被碾碎后残存的屈辱。
手指死死揪着裙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乌辰的下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血混着汗珠往下淌,他却一声不吭。
乌冥羽沉默地走在林娆的轿子旁。颈间的锁魂圈沉甸甸地压着,牵动着左翼根部的枪伤,传来一阵阵钝痛。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眸空茫地望着前方,像两口枯竭的深井,底下封冻着冰层。
“咔嚓!咔嚓!”
护卫头子粗声吆喝着,几个手下拖着几条乌黑沉重的铁链过来。链条一端用巨大的铁锁“哐当”一声铐死在马车后方的横梁上,另一端带着铁钩。
俘虏们被粗暴地拉扯过去,护卫挨个抓起他们腕上的铁铐,将那冰冷的铁钩“咔嗒”一声扣死上去。
铁链瞬间绷直,像一条苏醒的毒蛇,将十几个人牢牢串在一起,拴在了移动的牢笼后面。稍一动弹,链条便哗啦作响,刺耳又沉重。
秦婉从旁侧马车的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挂着甜腻却淬毒的笑。“都听清楚了!”她尖着嗓子,声音刮擦着每个人的耳膜,“车跑起来,脚下都给我利索点!谁要是跟不上……”
她拖长了调子,笑意更深,“就让这铁链子拖着走,当条死狗!”
赵磊、孙浩那几个骑马的林家子弟立刻爆发出哄笑,污言秽语和轻佻的指点像污水般泼洒过来。
“启程——!”护卫头子一鞭子抽响空气。
马匹嘶鸣,车轮嘎吱作响,速度逐渐加快。
“跑!都跑起来!”护卫们厉声呵斥,鞭子在空中抽打出噼啪的爆响。
绷紧的铁链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呃!”俘虏们被带得踉跄前冲,被迫甩开腿,拼命追赶加速的马车。汗水瞬间涌出,糊住视线,在赤裸的胸膛和脊背上肆意流淌。
最难受的是那兽皮裙,粗糙的边缘随着奔跑的动作不断摩擦大腿的皮肤,很快便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风一吹,那短得可怜的布料就往上飘,每一次迈步都带着令人心惊的凉意,暴露的威胁如影随形。
双手被铁链束缚,无法有效遮掩,他们只能狼狈地扭动腰胯,试图将裙子往下蹭,姿态窘迫又可怜。
“哗啦…哗啦…”铁链拖地,摩擦砂石,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噪音。
尘土飞扬,汗水混着泥灰,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肮脏的沟壑。每一次呼吸都充斥着土腥和铁锈味。
乌冥羽沉默地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身后粗重的喘息、铁链的碰撞、压抑的痛哼……全都化为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他的心脏。他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腥甜。
轿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挑起一丝缝隙。林娆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冷淡地扫过车后这场纷乱的闹剧。
目光掠过那些狼狈挣扎的身影,最终落在乌冥羽绷得如铁板般的背脊上。汗水浸透了他肌肉,泛着荧光的皮肤,勾勒出肩胛骨锋利的轮廓。她唇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跑在最外侧的乌柯,年纪最轻,体力早已透支。一个踉跄,左脚绊了右脚,“噗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
“唔!”
绷直的铁链瞬间将他拖倒!脸朝下,在粗粝滚烫的砂石地上擦行!膝盖、手臂的皮肤立刻被磨开,鲜血混着尘土渗了出来!
更糟的是,拖拽的力量让兽皮裙“唰”地一下猛然向上翻卷,径直褪到了腰际!大半个沾满尘污和血丝的苍白肌肤,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炽烈的阳光和无数道目光之下!
“啊——!!!”乌柯发出了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暴露的皮肤如同被滚油泼过!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他吞没!整张脸连同脖颈涨成骇人的紫红!
他像条被钉住的鱼般疯狂扭动,被锁住的双手绝望地向上抓挠,想去够那该死的裙摆!
“废物!连爬都不会吗?!”骑在马上的孙浩看得分明,兴奋地两眼放光,手中的鞭子朝着乌柯的方向,“啪”地抽出一声爆响!“装什么死!爬起来!”
就在乌柯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被激怒的隼鹰,猛地从轿旁冲出!锁魂圈的压制让他的动作略显凝滞,但速度依旧快得惊人!是乌冥羽!
他单膝重重跪倒在滚烫的尘土中,右臂如铁钳般猛地抄住乌柯的腋下!几乎同时,附近的乌辰也挣脱惊骇,低吼着扑上来,用同样被锁住的手臂死死架住乌柯另一侧胳膊!
“起——!”乌冥羽喉间迸出一个嘶哑却有力的音节。两人腰背与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贲起,硬生生将瘫软的乌柯从地上架了起来!
乌柯双脚沾地,双腿却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根本无法站立。歪斜挂在腰间的兽皮裙毫无作用。他羞愤欲绝地将头死死抵在乌冥羽肩侧,身体剧烈颤抖。
“跑!”乌冥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冷硬如铁。他和乌辰一左一右,如同架着一袋沉重的沙包,拖着脚步虚浮的乌柯,豁出性命去追赶那仍在加速的马车!
乌冥羽赤裸的上身肌肉块块隆起,汗水在紧绷的皮肤上闪烁。每一次大腿肌肉发力蹬地,从结实的大腿到紧绷的臀部,线条在那短小的兽皮裙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奔跑的剧烈颠簸中,他腰间的裙摆不可避免地再次扬起一瞬!
就在那抹阴影即将暴露的刹那——乌冥羽左手手背快如闪电地在大腿外侧一压!动作精准迅捷,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羞耻和强装的镇定。那扬起的裙摆立刻服帖地落回原位。
轿帘被挑开得更多了些。
林娆那双暗红的瞳孔,像精准的探针,饶有兴致地锁定车后那三个几乎纠缠在一起的挣扎身影。
她的目光掠过乌冥羽贲张的臂膀和铁弓般的肩背,缓缓下移,胶着在他因极度发力而轮廓分明的大腿肌肉上。汗水在那紧绷的皮肤上反射着刺目的光。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刚才那个快得惊人的按裙动作。那其中的克制与汹涌的羞耻,像最烈的酒。一丝玩味的弧度在她唇边加深。
“车夫,”那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尾音带着一丝冰冷的促狭,“这点风怎么够?再加点速,跑起来才痛快。”
“啪——!”鞭声如同惊雷炸响!拉车的马匹吃痛,猛地发力狂冲!车身剧烈地向前一蹿!
“呃!”乌冥羽和乌辰同时闷哼,架着乌柯的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青筋暴突!奔跑的步伐瞬间变得沉重无比,如同拖着千斤巨石!
乌冥羽大腿的肌肉被拉扯到极致,每一次蹬地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在一次剧烈的、无法预料的颠簸中,他全部的注意力都用在稳住自己和架着的乌柯上,那该死的裙摆终究没能压住——
呼啦!
兽皮布料被狂暴的风力和身体极限的拉扯猛地向上掀起!结实有力的大腿线条,那片在剧烈运动中贲张起伏、汗水淋漓的肌肉,在刺目的阳光下暴露无遗!
林娆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倏然眯起,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猛禽,眼底掠过一丝纯粹的、冰冷的欣赏,以及毫不掩饰的恶趣味。
“啧…” 一声轻飘飘的喟叹,几乎被风声掩盖,带着某种餍足的兴味。“…线条不错。” 那惊鸿一瞥的力量与屈辱交织的画面,显然取悦了这位掌控一切的旁观者。
风势似乎悄然减弱了些。马车又疯狂奔驰了一段,渡口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林娆的目光从那片汗湿的肌肉上移开,落在乌冥羽惨白紧抿的唇线上,声音恢复了掌控一切的慵懒:“行了,渡口快到了,收着点吧。”
鞭声缓和下来。车速终于逐渐减慢。
乌冥羽和乌辰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垮,差点带着乌柯一齐栽倒。
三人如同离水的鱼,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汗水混着乌柯伤口的血和尘土,糊满全身。
乌冥羽几乎是本能地、极其僵硬地迅速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底是劫后余生的疲惫,更深处,却是一片冻彻骨髓的死寂。
渡口到了。马车停稳,扬起的尘土缓缓落下。
地上瘫倒了一片俘虏,像被抽干了灵魂的破布娃娃,只剩下残破的喘息。手腕被铁铐磨得血肉模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乌冥羽依旧站着。像一杆被风沙侵蚀却不肯弯折的标枪。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沉默地扫过地上那些不成人形的族人,目光在狼狈昏死的乌柯身上停留一瞬。眼底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剧痛,像岩浆在冰封下奔突。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锁魂圈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的无力。最终,他的目光投向那顶轿子。
轿帘掀开。林娆走了下来。渡口的风吹动她的衣摆。她的目光冷淡地扫过这群“战利品”。
最后,落在唯一还站着的乌冥羽身上。停留在他苍白却挺直的脊背上。一丝洞悉一切的冰冷笑意,在她唇角缓缓漾开,加深。
“行了,”她开口,声音盖过了喘息,“别装死了。准备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