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暖光洒在香槟杯沿，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苏见夏指尖捏着冰凉的杯身，果酒的清甜混着气泡在舌尖炸开，像咬碎了一颗冰镇的荔枝，甜得纯粹又清爽。
她只当是宴会上常见的果味气泡饮，便饮了下去，过后，随手将杯子搁在一旁的雕花立柱上，转身想去寻顾砚深的身影。
可没过多久，一股温热的暖意便从胃里缓缓升起，不是茶水的温润，而是带着几分灼热的烫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本清明如溪的眼眸渐渐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像被晨雾笼罩的湖面，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连不远处宾客胸前的领结都成了一团晃动的影子。
她下意识地扶住身边的汉白玉立柱，指尖触到冰凉的纹路，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脸颊却烫得惊人，像是敷了块滚烫的毛巾，连耳尖都染上了醉人的绯红。
耳边的华尔兹舞曲、宾客们的谈笑风生，都像是被隔了一层厚厚的天鹅绒屏障，变得遥远而混沌，只剩下嗡嗡的回响在脑海里盘旋。
她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张望，鎏金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可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怎么也看不清那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
顾砚深说过会一直在她视线所及的地方，可此刻四下皆是陌生的面孔，心头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心慌。
惨了，这是果酒，根本就不是果汁。
中计了，这天胜集团的总裁不是善茬。
她试图想从人群里寻找出那熟悉的身影，可是现在她视线模糊了，已经无法分辨谁是谁了。
她拼命甩了甩头，又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想保持清醒，可是酒精带来的副作用让她渐渐失去意识。
“苏小姐？你怎么了？”
一道温柔得过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苏见夏迷迷糊糊转过头，看见何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笑意。
何雨伸出手，似乎想扶她，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
“你走开……别靠近我……”
苏见夏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头晕目眩间，她隐约觉得眼前的女人眼神不对劲，那关切背后藏着的算计，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着她的神经。
可酒精的作用让她脑子混沌得厉害，舌头像是打了结，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完整：“我……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何雨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愈发关切，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是不是低血糖了？那边有安静的休息区，我扶你过去坐会儿吧，喝口水就好了。”
她说着，不等苏见夏反应，便强行挽住了她的胳膊。
那力道看着轻柔，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指尖几乎要嵌进苏见夏的皮肉里，拖着她往宴会厅偏僻的角落走去。
那里灯光昏暗，鲜少有人经过。
苏见夏挣扎了几下，可酒精让她浑身发软，四肢像是灌了铅，力气小得可怜，反抗在何雨看来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她只能任由自己被拖着走，心头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尾打转。
怎么办，就要成为鱼肉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急促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群，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夏！”
顾砚深刚结束与合作方的寒暄，转身的瞬间便瞥见了角落里的身影。
苏见夏被何雨扶着，脸色潮红得不正常，眼神迷离，脚步虚浮，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他心头猛地一紧，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客套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快步冲了过去，宽大的西装下摆随着动作带起一阵风。
他一把将苏见夏拉到自己身边，手臂紧紧护在她的腰侧，掌心触到她腰间滚烫的肌肤，感受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压抑着翻涌的怒火。
“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砚深的目光落在何雨身上，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刚才面对苏见夏时的温柔缱绻荡然无存，只剩下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凛冽与狠厉，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何雨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背脊发凉，却依旧强装镇定，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顾总，您误会了，苏小姐说头晕，我只是想扶她去休息一会儿……”
“误会？”
顾砚深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目光扫过苏见夏刚才搁在立柱上的空杯子，又锐利地看向何雨，“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给她喝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强大的威慑力，周围的宾客纷纷侧目，原本低声的议论声渐渐停了下来，好奇的、探究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三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又紧张的气息。
何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强辩道：“我给她的是果汁啊，鲜榨的芒果汁，我不知道她不能喝酒……或许她喝错了，是她自己不胜酒力？”
“果汁？”顾砚深不再看何雨，低头看向怀里的苏见夏，指尖轻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那温度烫得他心头一揪，声音瞬间放柔，温柔得能溺死人，“夏，告诉我，你喝的是什么？”
苏见夏靠在他怀里，鼻尖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气，那是顾砚深身上独有的味道，像冬日里的暖阳，又像深夜里的港湾，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滑落，砸在顾砚深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模糊不清，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是……是果汁味的……甜甜的，带点酒味……但我好晕，阿砚，我有点热……身上好烫……”
顾砚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密密麻麻的痛感蔓延开来。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许助理，眼神递去一个冰冷的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