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洞之内,王虎沉浸于对香火愿力的新奇探索中,渐至物我两忘之境。
《香火淬炼篇》与《神念感应篇》交替运转,将那丝丝缕缕汇入体内的金色能量不断提纯、梳理。
起初那令人烦躁的众生杂念,如今在他强大神魂与《北冥妖经》霸道的妖力面前,已渐渐能被有效压制、乃至部分转化。
他尤其专注于感知和牵引那些与“庇护”、“驱邪”、“惩戒”相关的愿力脉络,试图从中剥离出更为清晰的规则碎片。
这个过程玄之又玄,仿佛在解读天地间最本源的密码,虽进展缓慢,却让他乐此不疲,甚至暂时忘却了收割虎币的“主业”。
偶尔,他会挑选一两个信念纯粹、所求不过分,且绝不包含“求子”的祈愿!
施展《小祈愿术》予以微末回应,既能收获更精纯的反馈愿力,也能进一步体验那言出法随、拨动规则丝线的微妙感觉。
“妙啊...这香火神道,若运用得当,简直是在卡天地的bUG!难怪传说中那么多神只倚重信仰...”
王虎虎目中闪烁着悟道的光芒,只觉得前路豁然开朗,不再局限于单纯的妖力积累。
......
然而,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此刻的心情却与王虎的沉迷探索截然相反,充满了焦虑与不安。
自少林归来,他力排众议,大张旗鼓地尊奉“虎山君”,重修庙宇,诚心祭拜,华山派上下乃至周边百姓无不积极响应,虎君仙祠的香火可谓鼎盛至极。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原本因剑气内耗而衰微、又经历了劳德诺背叛、强敌环伺的华山派,借着这“虎山君”的莫大威名,竟真的迎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太平岁月。
江湖上无论正邪两道,听闻少林寺外那骇人听闻的“虎啸数千”事件,再得知“君子剑”岳不群竟是那“虎仙”在华山的话事人,无不心存忌惮。
等闲宵小绝不敢靠近华山百里之内,即便是左冷禅,近期的一系列打压、吞并五岳的动作,也刻意绕开了华山,显然对那头神秘巨虎极为忌惮。
华山派门庭因此得以安宁,岳不群甚至能抽出更多时间钻研武学、教导弟子,门派呈现出一派中兴气象。
表面光鲜,岳不群内心却日益忐忑。
因为那位真正的“靠山”——虎山君,自那次显圣屠戮群邪后,就再未有明确的迹象回应过他这位“虔诚”的掌门人。
祠庙香火是旺了,偶尔也有乡民传言得了“虎君赐福”,但他岳不群几次斋戒沐浴,亲自前往祷告,询问华山发展大计,甚至隐晦提及五岳并派之忧、光大华山之愿,却从未得到任何回应。
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为何虎君不回应我?莫非...是我心不够诚?”
岳不群在书房内踱步,眉头紧锁,“还是说...虎君早已洞察我心,知我过往那些...不甚光明的算计?”
一想到自己曾对《辟邪剑谱》动过的念头,甚至此刻那本邪门的秘籍就贴身藏在他的暗格之内,岳不群就感到一阵心虚气短,仿佛有一双无形眼睛正冰冷地注视着他的一切。
他取出那件得自林家老宅、材质特殊、染着暗褐血迹的袈裟,再次展开。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那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刺痛,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自宫?!竟是如此歹毒邪门的条件!
若在以往,华山前途黯淡,自身紫霞功进境缓慢,强敌压境,他或许会在极度绝望挣扎后,走上这条绝路。
但现在...形势不同了。
华山有虎山君庇佑,外患暂消。林平之得虎君传授,武功进展神速,且对自己愈发恭敬,俨然是中兴华山的绝佳继承人。
自身威望也因“请回”虎君信仰而达到顶峰。
此时此刻,他何必再行此断子绝孙、人不人鬼不鬼的险招?
“虎君不回应,定是怪我心思不纯,贪图这等邪物!”
岳不群猛地合上袈裟,脸上闪过决断之色,“此物留在我手,终是祸患,亦是对虎君不敬!”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形。
坦白。
向林平之坦白一切,并将剑谱归还。或许...还能通过平之,向虎山君传达他的悔悟与请教之意。
林平之是得虎君青睐之人,他的话,或许比自己的祷告更有用。
想到此处,岳不群不再犹豫,命人唤来了林平之。
书房内,岳不群挥退左右,看着眼前这位清秀俊朗、目光沉静坚毅的弟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长叹一声,竟起身对着林平之深深一揖。
林平之大惊,连忙侧身避开:“师父!您这是何故?折煞弟子了!”
“平之,此一礼,是为师向你赔罪。”岳不群神色黯然,语气沉痛,“为师...对你不住,对福威镖局不住。”
说着,他竟从暗格中取出那件袈裟,双手奉到林平之面前。
“此乃你林家祖传之物,《辟邪剑谱》...为师早在福州之时,便已...便已设法取得,却因一己私心,隐匿至今,未曾告知于你...此乃大错!”
林平之闻言,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件眼熟的袈裟,又看向一脸悔恨的师父,瞬间明白了许多事。
为何师父当初那般急切收自己入门,为何有时看自己的眼神那般复杂...
岳不群继续道:
“非但如此,为师...为师还曾动过修炼此邪功的念头...直至看到这开篇八字...”
他指着那“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声音苦涩,“方才知晓此物竟是如此毁人伦、绝后嗣的邪物!令人不齿!”
“如今我华山得虎君庇佑,重现生机,为师若再执迷此物,岂非愧对虎君垂怜,愧对华山列祖列宗?今日物归原主,是毁是留,全凭你决断。”
林平之呆呆地接过袈裟,手指抚过那八个触目惊心的字,想起父母惨死皆因它而起,心中悲愤、茫然、震惊交织。
他看向岳不群,师父脸上那真切的自责与悔恨不似作伪。
比起青城派余沧海的狠毒残忍、木高峰的卑鄙无耻,师父此举,虽亦有不端,但最终能迷途知返,坦白归还,甚至向自己这弟子赔罪...已堪称“君子”。
王虎在此,必定冷哼:狗屁君子,还不是因为有了靠山,保住了有机。
沉默了许久,林平之深吸一口气,将袈裟收起,对着岳不群躬身道:
“师父能坦言相告,物归原处,弟子...感激不尽。过往之事,弟子不愿再追究。如今您是我师父,华山是我师门。”
岳不群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更是惭愧:“平之,你胸襟开阔,为师...不如你。”
林平之摇摇头,又道:“师父今日唤弟子来,恐怕不止归还剑谱一事吧?”
岳不群叹道:
“确有一事相求。虎山君虽庇佑华山,却始终不肯回应为师的请示。为师恐是过往心思繁杂,令虎君不喜。
你得虎君青睐,能梦中听闻教诲...可否...可否代华山,代为师,向虎君请教一二?问问虎君,我华山派未来之路,究竟该如何行走?岳不群...又该如何自处?”
他的语气充恳切。
林平之看着师父近乎卑微的请求,想起虎君对自己的大恩,郑重地点了点头:“弟子遵命。今夜我便尝试于梦中请示虎君,转达师父与华山的疑问。”
岳不群大喜,连连道:“好!好!有劳你了!无论虎君有何示下,华山上下,必定遵从!”
是夜,林平之沐浴焚香,怀着无比虔诚的心情,手握着袈裟,沉沉睡去。
他期待着,那威严而神秘的琥珀色瞳孔,再次于梦中出现。
略有感应的王虎,似有所觉,缓缓睁开了巨目。
“嗯?林平之这小子...念头如此纯粹急切,还带着一件...气息古怪的物件?这是...有事相求?”
王虎心念微动,一丝神念顺着那坚实的信仰联系,悄然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