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兵府门前,死寂一片。
李靖带来的数十名精锐家将,全都一脸懵圈地看着自家将军。
他们的将军,那位向来顶天立地,视万军如无物,被誉为陈塘关定海神针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只被扼住脖子的公鸡,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他们只看到,将军在与对面那个牵着仙女的年轻男人对视一眼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个男人,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身上没有丝毫法力波动,就像一个寻常的富家公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他们的将军,一位阐教仙人亲传的弟子,吓成了这副德行?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眼前的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而造成这一切的秦风,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李靖半分。
对他而言,这个跳梁小丑的震惊与恐惧,比路边一粒尘埃还要无趣。
秦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总兵府那厚重的墙壁与重重禁制,直接投向了府邸的深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妻腹中乃是灵珠转世,身负大气运。”
秦风看都未看李靖一眼,像是在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然而,这句话落入李靖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九天神雷在他元神深处轰然炸响!
轰!
李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灵珠转世?
他……他怎么会知道?!
妻子殷氏怀胎三年零六个月,至今未生,此事乃是整个总兵府最大的隐秘,也是压在他心头最沉重的一块巨石!
他曾偷偷卜卦,也曾暗中请教过师门,都只得到一个“天机混沌,不可窥探”的模糊答案。
这件事,除了他和妻子,以及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侍女,绝无外人知晓!
可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一口道破了天机!
这怎么可能!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李靖的牙齿都开始疯狂打颤。
然而,还没等他从这惊天骇浪中回过神来,秦风的下一句话,更是如同一柄亿万钧重的混沌神锤,狠狠砸在了他的道心之上。
“可惜,你这总兵府煞气冲天,而你本人更是愚钝无能。”
秦风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你不配!
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这短短的六个字,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尖刀,精准无比地捅进了李靖心中最骄傲,也最脆弱的地方!
身为阐教门人,人间总兵,他李靖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说他愚钝无能?
说他不配为父?
“噗——”
又惊又怒又惧之下,李靖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你……你……”
李靖双目赤红,那只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他想拔剑,想咆哮,想将眼前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碎尸万段。
可是,他做不到。
他骇然发现,在对方那看似随意的目光笼罩下,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镇压,别说拔剑,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成了一种奢望。
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都被碾成了最卑微的尘埃。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与骇然。
李靖颤抖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干涩嘶哑,完全变了调的音节。
“前……前辈……您……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了半分身为阐教弟子的傲慢,也没有了身为总兵的威严,剩下的,只有一只蝼蚁仰望苍天时的卑微与战栗。
看着李靖这副丑态百出的模样,石矶只觉得心中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
想当初,就是这群阐教的走狗,一个个眼高于顶,将她们截教门人视作猪狗,任意欺凌。
可如今呢?
在道兄面前,所谓的阐教门人,不过是一条连站都站不稳的哈巴狗!
石矶上前一步,挡在了秦风身前,那张冷艳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骄傲与自豪,如同在炫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李靖,红唇轻启,吐出了足以让他彻底崩溃的宣判。
“这位,便是在骷髅山,击退阐教十二金仙的青石宫主,秦风道兄!”
击退……
阐教十二金仙?!
当这八个字,如同一座座由混沌玄铁铸就的太古神山,狠狠砸进李靖的识海之中时。
他的思维,彻底停转了。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化作了一片纯粹的,死寂的黑。
骷髅山的恐怖剑阵……
太乙师伯的狼狈败逃……
整个阐教在吃了大亏后的诡异沉默……
以及眼前这个男人一言道破天机的恐怖手段……
所有他之前想不通的,所有他自以为是的猜测,在这一瞬间,全都串联了起来,汇成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的答案!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根本不是踢到了铁板。
而是像个傻子一样,一头撞向了那焚尽万物的太阳真火!
是自己,这个自作聪明的小丑,主动跑上门来,冲着一尊连阐教圣人都只能默认吃亏的恐怖存在疯狂叫嚣!
想到这里,李靖眼前一黑。
那支撑着他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干。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在总兵府门前,在数十名家将和无数百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沉重的银甲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而又刺耳的巨响。
那声响,仿佛不是跪在了地上。
而是跪碎了,他身为阐教门人所有的骄傲。
也跪碎了,在场所有陈塘关军民的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