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恒山归心，情定江湖
晨光微亮，黄沙尽头泛起灰白。林玄勒住缰绳，身下马匹喷出一口白气，前蹄在沙地上划出浅痕。他回头看了眼来路，风已吹平脚印，那片遗迹彻底埋进荒漠深处。
令狐冲昨夜被安置在三十里外的小镇，由当地药铺掌柜照看。林玄留下半袋银钱和一封信，嘱咐他养好伤再归华山，不必急于露面。他自己则换了一身干净劲装，披上墨色大氅，腰间佩剑未出鞘，一路直奔恒山。
山路渐陡，两旁松柏成行。远处钟声响起，一声接一声，传得远而稳。他知道这是恒山早课的信号，也是定闲师太约他今日相见的凭证。
山门处有两名女弟子值守，见他独自而来，一人快步迎上。“可是林公子？师父已在正殿等候。”
林玄点头，随她入内。沿途不少弟子驻足观望，有人低声议论，也有人目光敬重。他曾救过曲非烟，这事早已传遍全派。更有人说他在金盆洗手会上一语定局，连左冷禅都奈何不得。这些话他没听清，也不在意。走到大殿前，他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袖，才迈步登阶。
定闲师太立于殿前石台之上，身后站着十余名核心弟子。她年近六旬，身形清瘦，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见到林玄，她微微颔首，示意身旁小尼递上一只玉匣。
“此乃恒山玉符。”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自今日起，恒山愿附衡山，共守正道，不背盟约。”
林玄伸手接过，匣子入手微凉。他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枚青玉令牌，刻着双峰并立之形，背面有“恒衡同脉”四字。
他合上匣盖，抬眼看向定闲师太。“贵派归附，非因势弱，而是出于信义。我林玄在此立誓，若有一日背此约，天地共弃。”
定闲师太神色稍缓，轻叹一声：“你救我徒，又解我派危难，所行之事皆在道中。我不为权谋屈膝，只为心中公义低头。”
两人对视片刻，彼此心照。
仪式结束，弟子们陆续退下。林玄本欲告辞，忽听得山道上传来脚步声。抬头望去，一道红裙身影正拾级而上，发间金钗随步轻晃。
是任盈盈。
她走得不急，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头。待到近前，她停住，看着他脸上风尘，眼中闪过心疼，却又藏得极快。
“你回来了。”她说。
“刚到。”林玄答。
任盈盈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过去。“擦擦脸吧，路上辛苦了。”
林玄接过，没有立刻用。他知道这帕子不是寻常物件，是她贴身带着的。他只是轻轻握在手里，感觉布料还带着一点体温。
“你怎么来了？”他问。
“听说你要来恒山，我就赶来了。”她语气自然，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在哪，我去哪，不是很正常吗？”
林玄没说话。他想起西域那几日生死一线，风沙扑面，血染衣襟。那时他只想着完成任务，活着回来。可此刻站在这里，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那些险境都不算什么。
“走吧。”他说，“陪我去山顶看看。”
任盈盈点头，与他并肩而行。定闲师太站在殿前未动，目送二人背影渐远，最终隐入云雾缭绕的山径。
山顶无殿，只有一块平坦巨石，可俯瞰群峰。风从四面吹来，卷起衣角猎猎作响。远处天际线被朝阳染成淡金，山下溪流如细线蜿蜒。
任盈盈靠在石边，望着远方。“你说，江湖还能太平多久？”
“不会太久。”林玄说，“左冷禅还没死，他一定会动手。”
“那你准备怎么办？”
“等他出招。”林玄望着东方，“然后，在他最想不到的时候，收网。”
任盈盈转头看他。“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做了。我在洛阳时，听到你去了西域，整整七天没合眼。我就在想，你是不是又要一个人扛下所有事。”
林玄沉默片刻。“我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她走近一步，伸手握住他的手，“现在不是了。”
林玄低头看她。她的手指纤细，掌心有些凉，但握得很紧。
“你怕不怕？”他忽然问。
“怕。”她坦然承认，“怕你受伤，怕你走得太远，怕有一天我追不上你。”
“我不会让你追不上。”
“那你答应我，下次有危险，别瞒着我，也别推开我。”
林玄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风忽然大了些，吹乱了她的发丝。她抬手挽了一下，顺势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再说话。
山下传来钟声，第二轮早课开始。林玄缓缓抬起右手，将那方丝帕小心折好，放入怀中贴身的位置。
“该走了。”他说。
“去哪？”
“中原腹地。我要把这份情报交给几个可信之人，同时布下防线，防着左冷禅突然发难。”
任盈盈点头。“我跟你一起。”
“你不回洛阳？”
“洛阳什么时候都能回。”她笑，“你现在才是我的主城。”
林玄没再劝。他知道劝不动她，也不想劝。
下山途中，他们在一处驿站短暂停留。林玄要了一间静房，取出帛书摊在桌上，重新看了一遍《血魂焚心诀》的内容。关键之处他用朱笔圈出，又写下几条应对策略。写完后，他将纸张烧毁，灰烬倒入茶杯搅散。
任盈盈坐在窗边喝茶，见他忙完，才开口：“接下来，你会去找谁？”
“嵩山旧部中有两人可用，一个是曾被左冷禅废去武功的长老，一个是他的亲侄，但早已反目。只要他们愿意合作，就能打入内部。”
“那恒山这边呢？”
“定闲师太已经表态，其他三派迟早会动。泰山已被我逼退，华山岳不群还在观望，只要局势明朗，他会选择自保。”
任盈盈放下茶杯。“你每一步都想好了。”
“不想好，就活不到今天。”
她起身走到桌边，手指点了点那份残卷。“但这次不一样。左冷禅要是真练成了这功法，短时间内功力暴涨，你就算能停时间，也只能定住五十五秒。他若疯起来不要命地攻，你挡得住几次？”
林玄抬头看她。“所以不能让他练成。”
“那你打算？”
“在他试功那天，提前出现。”林玄声音很轻，“我不给他点燃引线的机会。”
任盈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金盆洗手会。你站在人群后面，一句话没说，可所有人都在看你。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人，迟早要把整个江湖搅翻。”
“现在呢？”
“现在我觉得，你不是要搅翻江湖。”她靠近一步，指尖轻轻划过他眉骨，“你是要重建它。”
林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马蹄声，一骑快马停在驿站门口。一名黑衣探子翻身下马，递上一封密信。林玄拆开扫了一眼，信中写着：洛阳西街药铺发现可疑人物，手持弯月标记令牌，疑似左冷禅残党。
他看完，将信揉成一团，扔进烛火。
火焰猛地跳了一下。
他站起身，拿起剑。
“我们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