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左冷禅恨，报复心起
夕阳西沉，余晖从窗缝斜照进嵩山议事殿内。左冷禅坐在主位，面前跪着费彬，头低垂，肩背微微颤抖。
大殿空旷，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左冷禅没有开口，目光落在费彬身上，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看得清楚，费彬的腿还在抖，不是因为痛，是因为恐惧。一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力跪地的人，连自己为何倒下都说不清，这种失败比战败更耻辱。
“你再说一遍。”左冷禅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石板上。
费彬喉结滚动了一下：“属下……剑未至，双腿忽然无法发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可当时全场无人靠近我，林玄也未曾移动。”
“林玄。”左冷禅重复这个名字，手指轻轻敲击扶手，“他动了没有？”
“没有。”费彬咬牙，“但他一定做了什么。否则我不会突然失控。”
左冷禅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金盆洗手会那一幕——费彬跃上主台，气势如虹，剑尖直指金盆。然后，在所有人反应之前，动作戛然而止，膝盖重重砸地。那一刻，没有任何人出手，没有毒烟，没有暗器，甚至连风都没有变。
可局势就这么变了。
他睁开眼，眼神冷得像深井里的水。“你败了，不是输在剑法，也不是输在胆识。是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把你推倒了。”
费彬抬头，嘴唇发白：“掌门，这不可能。江湖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手段。若真有此等高人，早该名动天下。”
“所以不是高人。”左冷禅缓缓站起，走到窗前，“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而能用出这种手段的，只有一个地方——衡山。”
他望向远处山影，轮廓模糊，但方向明确。衡山就在那边。
自从金盆洗手会前夕，嵩山布置的伏兵接连失效，密信被人调换，行动节奏全被打乱，他就察觉不对。起初以为是衡山内部有谋士，后来发现所有异常都围绕一个人展开——林玄。
那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偏偏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出现，又总能在不动声色间扭转局势。
现在费彬当众跪倒，全场哗然，嵩山颜面扫地。而林玄只是站在台前，说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就赢得了掌声。
这不是巧合。
左冷禅的手慢慢收紧，指甲陷进掌心。疼，但他不在乎。比起身体的痛，心头的恨更刺骨。
他花了十年布局五岳合并，一步步清除异己，压制各派。泰山、恒山都不敢轻举妄动，华山岳不群更是谨小慎微。眼看大局将成，却被一个衡山外门弟子搅得支离破碎。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对方甚至没有正面交手。没有亮剑，没有对招，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动棋子，就把他的计划彻底打乱。
这种无力感，比被一剑穿心还要难受。
“传令下去。”左冷禅转身，语气平静，“封锁今日之事。费彬旧伤复发，需静养三月，不得对外提及金盆洗手会上的细节。”
费彬猛地抬头：“掌门！我还能战！不能让他们以为——”
“闭嘴！”左冷禅厉声打断，“你现在出去，只会让别人看笑话。你以为他们真的关心你倒下？他们只记得嵩山长老当众跪地，连剑都拿不住。”
费彬僵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左冷禅盯着他：“你要想报仇，就给我忍。真正的报复，不是逞一时之快，而是让对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费彬低下头，拳头紧握，指节泛白，最终没再说话。
待他退下后，左冷禅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写下一封密信。字迹工整，内容却字字带刺：“近日衡山逆乱之举频现，公然挑衅五岳正统，恐危及联盟根基。望泰山同道共议对策，以正纲纪。”
他吹干墨迹，将信封入蜡封，唤来一名亲信弟子。“连夜送往泰山，务必亲手交到天门道人手中。不得耽搁。”
弟子领命而去。
左冷禅坐回椅中，目光落在桌角那封尚未焚毁的报告上——那是金盆洗手会前，费彬提交的夺盆计划。上面写着“鼓响三声，夺盆控人”，结果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
他伸手拿起火折，点燃一角。
纸张缓缓卷曲，黑灰飘落。
他知道，过去的手段不管用了。阴谋、伏兵、权术，在那个看不见的力量面前，全都成了摆设。林玄不怕威胁，不怕围攻，甚至不怕他亲自出手。因为他根本不在明面上。
想要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压。
用整个泰山的力量，加上嵩山的兵力，直接踏平衡山。逼他现身，逼他动手。哪怕他真有通天手段，一人之力，也挡不住千军万马。
火焰烧到指尖，左冷禅才松手。
他看着残纸化为灰烬，低声说道：“林玄，你以为赢了？这只是开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江湖规则。”
与此同时，衡山主殿偏厅。
林玄坐在灯下，手中摊开一张泛黄的纸片。那是从费彬指令残页中发现的小字：“事若不成，焚信即返。”
他反复看了几遍，眉头微皱。这行字太小，像是临时加上的，笔迹也和其他部分略有不同。不像命令，更像提醒。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衡山弟子巡逻经过。他收起纸片，放入怀中。
窗外夜色已深，山风穿过屋檐，发出低沉的呼啸。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望着远处黑暗中的山林。一切看似平静，但他知道，有些事正在发生。
刚才莫大先生派人来报，说有嵩山弟子连夜离山，行色匆匆，方向是泰山。
他还未深想，袖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那是他贴在刘正风衣领上的感应符。
符纸温热，但未发烫。
说明刘正风仍在安全范围内，但已有外力接近。
林玄眼神一凝。
他没动，也没叫人。只是静静站着，听着风声，等下一个消息。
他知道，左冷禅不会就这样罢休。
而他也准备好了。
只要对方敢来，时间停止五秒，足够做很多事。
他转身回屋，重新坐下，将佩剑放在手边。
灯影晃动，映出他半边侧脸。安静，却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