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各派生变,左冷禅疑
天刚亮,林玄就站在主殿外的石阶上。昨夜他等到了飞鸽传信,知道那封改过的密令已经送到了各派手中。现在他只需要确认一件事——那些人会不会起疑。
一名执事弟子快步走来,手里攥着一张薄纸。他低头念道:“泰山回函,称‘怯战’二字辱及全派,若嵩山不给交代,七月之会不必再提。”林玄点头,又问恒山如何。弟子答:“定逸师太怒掷书信,当场撕毁,言明绝不与栽赃嫁祸之徒共议大事。”最后是华山,回得最迟,只写了四个字:“暂不赴会。”
林玄嘴角微动。他知道这局成了。
左冷禅想靠一封密信压服五岳,结果被他添了几句狠话,把原本的威逼变成了羞辱。天门道人暴躁,定逸刚烈,岳不群重名声,这些人哪一个都受不了这种明面上的踩踏。如今各派互相猜忌,谁还肯听嵩山号令?
但他没放松。这种局面下,左冷禅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午后山门传来通报:华山宁中则到访,说是来交流剑法。
林玄正在阁楼喝茶,听见这个名字,放下杯子走到窗前。山道蜿蜒,一个穿淡青色衣裙的女人正缓步上行,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她走得稳,每一步都落在石板中央,肩背挺直,显然是个惯于掌控局势的人。
他知道她是冲着什么来的。
左冷禅不敢亲自出面,也不敢派手下硬闯,只能借宁中则之名探路。名义上是论武,实则是看衡山有没有异动,尤其是他林玄,到底是不是那个能无声改信的人。
林玄换上玄色劲装,腰间挂剑,下楼迎客。
宁中则已在偏厅落座,茶刚上。她抬头见林玄进来,起身抱拳:“林师兄,久闻大名。”
“宁女侠亲至,衡山蓬荜生辉。”林玄还礼,请她重新入座。
两人对坐饮茶,表面客气,话里却藏着针。
宁中则先开口:“近日江湖传言纷杂,说有人能在千里之外改信而不留痕迹,不知林兄可曾听说?”
林玄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听过一些。但这类说法向来夸张,真要有这本事,早就横扫武林了,何必偷偷改一封信?”
“可火漆未破,笔迹也真,内容却变了。”宁中则盯着他,“除非……动手之人就在路上。”
“那也得有人认得出原信内容才行。”林玄淡淡道,“否则改了也是乱改。难道左掌门会把机密写在脸上?”
宁中则微微眯眼。这话听着平常,实则反将一军——你既然知道信被改了,说明你知道原信是什么。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接这个话头,转而说道:“听闻衡山近来剑法突进,连败强敌,莫非有高人指点?”
“衡山弟子勤修苦练罢了。”林玄一笑,“我不过按部就班带人操练,并无特别之处。”
宁中则不再追问,提议演剑助兴。
林玄应允,两人移步校场。他抽出长剑,只展衡山基础十三式,动作标准,毫无花哨。宁中则也使出华山入门套路,节奏平稳,试探意味明显。
直到她递出一招“清风送爽”,剑尖轻颤,似攻非攻。
林玄脚步稍顿。
这一瞬极短,几乎难以察觉。但他确实停了一下——不是因为招式难解,而是这招本不该出现在此刻的演练中。“清风送爽”是华山派内传剑意的起手式,通常不会在外人面前随意展示。她用这一招,是在测他反应。
宁中则立刻收剑,微笑道:“林兄方才那一滞,可是看出我招中有破绽?”
“夫人剑意流畅,我只是沉浸其中,一时忘形。”林玄神色不变。
“哦?”宁中则看着他,“能一眼看穿剑意流转,已是高手所为。林兄谦逊过头了。”
林玄不答,只将剑收回鞘中。
两人回到厅内,气氛比先前微妙几分。宁中则虽未明说,但眼神已变。她原本是奉命查探衡山是否藏有神秘力量,可现在看来,真正有问题的,或许是嵩山自己。
林玄忽然叹了一声:“左掌门一心并派,本无可厚非。只是手段太急,反倒让各派离心。如今人人自危,谁还敢谈归一?”
宁中则沉默片刻:“林兄慎言。左冷禅耳目遍布,这话传出去,恐惹麻烦。”
林玄抬眼看她:“宁女侠是在提醒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站起身,“今日见识林兄风采,受益匪浅。告辞。”
林玄送她到石阶口。夕阳西沉,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两名随从已先行下山,她独自踏上第一级台阶,忽然停下。
“林玄。”她没有回头,“你说左冷禅太过强势,招人忌惮。可若真是有人暗中篡改信件,挑拨五派关系……那人图的又是什么?”
林玄立在原地。
这个问题不对劲。她不该这么问。她应该怀疑衡山,怀疑他才是幕后之人。可她现在却在怀疑动机背后的逻辑——也就是说,她已经开始怀疑左冷禅本身了。
他只答了一句:“图什么,要看是谁在出手。”
宁中则点点头,继续下山。
林玄站在石阶上,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他知道,这一趟探查的结果不会让左冷禅满意。宁中则不是傻子,她看到了他的“异常”,但她更看到了左冷禅的“急切”。一个急于统合五岳的人,最容易被人当成野心家。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份怀疑继续生长。
当晚,嵩山密室。
左冷禅坐在案后,脸色阴沉。一名黑衣人跪伏在地,低声汇报:“宁中则回山后直言衡山无异状,林玄所使皆为寻常剑法,言行也无破绽。但她提到……林玄对密信一事态度冷静,反质疑嵩山为何能确知原信内容。”
“放肆!”左冷禅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震翻,水渍漫开。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林玄提醒她,越是强势压人,越易招忌。”
左冷禅猛地站起,在室内来回踱步。他不信林玄是清白的。那封信火漆未动,字迹相符,唯有内容被改,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而衡山最近屡次化险为夷,林玄更是多次神出鬼没,救下关键人物。
这一切不可能全是巧合。
可他又抓不到证据。
“查沿途驿站。”他冷冷下令,“青石坡、洛镇、渡口三处,所有经手之人全部拿下。我要知道有没有外人接触过那封信!”
“是。”黑衣人退下。
左冷禅坐回椅中,手指敲击扶手。他越想越不安。原本他以为只要施压,五岳便不得不从。可现在局势反了过来——各派因那封被改的信对他心生防备,连华山都开始犹豫。宁中则的态度更是出乎意料,竟被林玄几句言语动摇。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也许林玄根本不怕暴露。也许他就是要让人知道,有人能悄无声息地改信。
那他的目的就不是隐藏,而是制造混乱。
左冷禅眼神一寒。他不能再等。必须尽快行动,哪怕用更强硬的手段。
他提笔写下一道密令,盖上鹰形印,交给门外侍从:“送往泰山,就说若再迟疑,休怪我不讲情面。”
与此同时,衡山。
林玄坐在灯下,摊开地图。他用朱笔在青石坡客栈旁画了个圈,又在另外两处驿站划了横线。他知道左冷禅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一定会有新的送信路线,或许更快,或许更隐秘。
但他不在乎。
只要信还在路上,他就还有机会。
他闭上眼,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像在计算时间。
远处钟楼传来两声闷响。
已是二更。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一只夜鸟掠过树梢,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屋内寂静。
他忽然起身,将地图收进箱底,吹熄蜡烛。
明天,会有另一匹快马经过青石坡。
而他会等在那里。
他站在门口,手扶门框,目光投向远方山路。
风从山谷吹来,掀动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