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左冷禅怒,独木难支
信鸽落在嵩山密阁的铜架上,翅膀微颤。值守弟子取下脚环上的密信,看清楚封口印记后,脸色一变,转身就往议事厅跑。
左冷禅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刚送来的战报。他眉头紧锁,指尖在纸上轻轻敲着。门被推开时,他头也没抬。
“掌门,紧急军情。”
左冷禅接过信,拆开只看了两行,手突然停在半空。他慢慢把信纸放下,又拿起来,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再读一遍。
屋里很静。烛火跳了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把信举到光下看了看,像是怀疑这字迹是伪造的。然后他转过身,一掌拍在紫檀案几上。木屑飞起,整张桌子裂成两半,碎片散了一地。
“天门道人敢背盟?”他的声音不高,却让门外的弟子退了两步。
“传我命令,封锁消息。今日起,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山,违者按叛门处置。”
那弟子低头应是,正要退出,又被叫住。
“等等。把费彬叫来。”
半个时辰后,费彬快步走进大厅。他刚从外务回来,风尘未洗。见到破碎的案几和左冷禅的脸色,立刻明白出了大事。
“泰山那边……真签了不战之约?”
左冷禅没说话,把信扔给他。
费彬看完,脸色发白。“这不可能!我们明明约定辰时出兵,他怎么敢……”
“不是他敢。”左冷禅终于开口,“是林玄逼的。”
他走回主位坐下,手指捏着眉心。“断松坡三百精锐失联,泰山闭门自守,现在江湖上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我们的计划败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个人一手搅乱的。”
费彬咬牙:“要不要我现在带人去衡山,趁他们还没防备——”
“晚了。”左冷禅打断他,“林玄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他拿下泰山,就是为了逼我出手。他知道我会怒,会急,会犯错。”
费彬低下头,不再说话。
左冷禅站起来,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地图,画的是五岳地形。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扯下挂绳。地图滑落在地。
“七派联络使都派出去了吗?”
“已经送出三封,其余正在准备。”
“送去吧。”他说,“许华山雁荡山口驻地,许恒山《玉女剑谱》残卷,许崆峒三年药材供应。只要有人肯动,我愿分五岳之一席。”
费彬犹豫了一下:“万一没人接呢?”
左冷禅冷笑:“那就说明天下英雄,不过如此。”
当天夜里,第一封回信到了。华山来使只带回一句话:“岳掌门近日闭关,不便议事。”
第二日清晨,恒山的信使原路返回,连山门都没进。第三日,崆峒的回函送到,上面只有四个字:恕难从命。
左冷禅坐在练功房里,面前摆着三封退信。窗外风大,吹得灯影晃动。他一直不动,直到天快亮才站起身,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长剑。
剑身映出他的脸。眼角有细纹,鬓角发白。他盯着看了许久,忽然笑了。
“原来是我老了?还是他们都怕了?”
他把剑插回架上,转身走出房门。
天刚蒙蒙亮,嵩山演武场已站满人。三百名精锐弟子列队整齐,甲胄鲜明。长老们站在台下,面有忧色。
左冷禅披甲而出,肩上斗篷黑如深夜。他登上高台,扫视全场。
“昨日,泰山背盟,退出合击之约。”
台下一片哗然。
“今晨,华山、恒山、崆峒拒援,视我嵩山如死局。”
人群骚动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觉得我们输了,觉得该收手了。”他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所有杂音,“可我要告诉你们,真正的开始,现在才来。”
他拔出腰间佩剑,走向香炉。那是嵩山历代掌门祭天所用的青铜炉,高三尺,刻着山形纹路。
剑光一闪,香炉从中断裂。灰烬洒落一地。
“此炉若能重聚,我便退隐江湖。否则,三日后,我亲率尔等直取衡山。不擒林玄,不踏平山门,誓不还山!”
台下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呐喊。
长老们互相看着,无人再劝。
与此同时,林玄一行正行至衡山北岭半山腰。山路陡峭,积雪未化,队伍放慢脚步,保持间距。
一名哨探从前方疾奔而来,跪地禀报:“嵩山方向发现异动,大批人马在校场集结,似有出征之兆。”
林玄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北方。
远处山脊隐约可见旗帜飘动,烟尘升起。
他嘴角微动,没有说话,转身对身后赵四下令:“加快行程,天黑前必须回山。通知各峰守将,今晚子时前完成布防。所有暗哨前移十里,一旦发现敌踪,立即传讯。”
赵四领命而去。
有弟子低声问:“林师兄,左冷禅真的会亲自来吗?”
林玄望着那片升起的烟尘,说:“他会。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队伍继续前行。风从山谷吹上来,带着寒意。
太阳偏西时,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梁。衡山主峰已在视线之内。山门前的旗杆上,黑色大旗迎风展开,上面绣着一个“衡”字。
林玄走在最前,步伐稳定。身后众人沉默跟随,只有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刚进入山门范围,一名执事弟子迎上来,神色紧张:“林师兄,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三拨人来打听消息。华山派问泰山情况,恒山派问您是否受伤,还有几个不知来历的,说是路过,却一直在山口徘徊。”
林玄点头:“让他们继续看。把天门道人签的那份约书抄十份,明天一早派人送往各大门派。不必遮掩,越多人知道越好。”
执事迟疑:“要是左冷禅知道了,会不会更疯狂?”
“他本来就不理智了。”林玄说,“现在只是彻底没了退路。”
他迈步走进主殿,脱下披风交给随从。殿内暖炉烧着,热气扑面。
一名文书弟子捧着竹简过来:“这是今日各地传来的消息汇总。除了嵩山异动,还有一件事——昨晚青石隘口发现一具尸体,是嵩山传令使,脖子上有刀伤,信鸽被射杀在树上。”
林玄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我们离开泰山后的两个时辰内。”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林玄却笑了。“左冷禅杀了送信的人。”
“什么?”赵四惊问。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所以他宁可认为是传令使误报军情,也不愿承认自己被算计了。”林玄坐下来,端起茶杯吹了口气,“这种人一旦失控,就会变得比谁都狠。但他越狠,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放下茶杯,目光沉稳。“传令下去,今晚加派夜巡。另外,把藏经阁后面的旧地道清理出来,随时准备启用。”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
一名守卫冲进来,脸色发白:“林师兄,不好了!东岭了望台刚刚发信号——北方十五里,发现大队人马南下!打着嵩山旗号,前锋已过断松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