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左冷禅查，衡山紧张
林玄的手从门框上收回，外氅在夜风中轻轻摆动。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站在原地看了片刻山路，确认再无动静后，才转身走向偏殿。弟子说的快马消息还在耳边回响，但他已经改变主意。现在不是出山的时候。
刚走到廊下，一名执事弟子匆匆赶来，脸色有些紧：“林师叔，嵩山派费彬到了山门，说奉左冷禅之命巡查五岳事务，要求即刻入派。”
林玄脚步一顿。
费彬这个名字他记得清楚。上次密信被改，左冷禅震怒，第一个派出查探的就是此人。那时他还只是个外门弟子，躲在暗处用时间停止避过对方搜查。如今对方竟亲自登门，来意显然不善。
“他人在哪？”
“正在校场等着，态度强硬，非要见掌门。”
林玄点头，让弟子先去通报莫大先生，自己则绕道藏书阁二楼。这里是全派视野最好的地方，能看清整个校场的情况。他掀开窗格，目光扫向下方。
费彬穿着一身灰蓝劲装，腰间佩剑未解，背手立在校场中央。几个年轻弟子列队迎接，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一名新入门的小师弟递上茶水，被他抬手打翻，瓷杯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衡山就这么待客？”费彬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连杯热茶都端不稳，还谈什么五岳并立？”
那小弟子脸色发白，低头不敢吭声。
林玄盯着他的动作，注意到他右手时常按在剑柄上，肩头微绷，像是随时准备动手。这不是巡查，是挑衅。他在等衡山有人沉不住气，给他一个发作的理由。
没过多久，莫大先生来了。他穿着宽袖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旧琴，脸上带着笑：“费兄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左掌门派你来，有何要事？”
费彬抱拳，却不躬身：“奉命巡视各派近况。听说衡山最近不太平，有外人插手五岳大事，特来查证。”
莫大先生笑容不变：“衡山一向守规矩，弟子勤修剑法，从未参与纷争。”
“是吗？”费彬冷笑，“那为何嵩山密信内容被人篡改，各派纷纷质疑左掌门？这等手段，可不是普通门派能做到的。”
周围弟子一片哗然。
林玄在楼上听得真切。费彬话里点明了“篡改密信”，这是直接把矛头指向衡山内部有高人出手。左冷禅果然已经怀疑到具体位置，只是还没锁定是谁。
他不再停留，快步下楼，直奔主殿偏厅。
莫大先生正在里面独坐，眉头微皱。见林玄进来，叹了口气：“费彬明显是冲着某个人来的。他问起近日是否有陌生高手出入，还索要弟子名册查看。我若不给，便是心虚；若给了，又怕暴露你。”
林玄站在门口，语气平静：“您不必给。”
莫大先生抬头看他：“你知道他来做什么？”
“查人。”林玄走进几步，“左冷禅发现密信被改，又察觉宁中则返回后态度变化，必然意识到衡山有人能不动痕迹地干预局势。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派费彬来试探。这个人越嚣张，说明背后越没底牌。”
莫大先生沉默片刻：“可若闹出冲突，嵩山就有了讨伐借口。”
“那就别让他抓到把柄。”林玄说道，“但也不能一味退让。我可以出面应付他，既不让矛盾激化，也不让他查到实情。”
莫大先生看着他：“你有把握？”
“只要他还在衡山地界，就翻不起浪。”林玄声音不高，却透着笃定。
莫大先生终于点头：“好。从现在起，门内事务由你调度。若有异常，立即报我。”
离开主殿后，林玄召来两名亲信弟子，低声吩咐几句。两人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校场上再次聚集了不少人。费彬正四处走动，询问弟子日常练功情况。突然有个小弟子大声说起前天夜里见过华山来人，还提到宁中则的名字。
费彬立刻追问细节，那弟子支支吾吾，说不清具体时间，只说“像是和宁女侠一道来的”。旁边有人附和，也有人说没见过。
费彬脸色阴沉下来。他知道华山和嵩山关系微妙，若真有宁中则私下联络衡山，这事就复杂了。他原本以为衡山藏了个神秘高手，现在看来，或许是华山在背后搅局？
他站在校场边缘思索，没注意到林玄已经走近。
“费师兄。”林玄拱手行礼，姿态恭敬，“一路辛苦。我是外门执事林玄，奉掌门之命协助接待。”
费彬打量他一眼：“你就是林玄？听闻你在金盆洗手会上救过令狐冲，有点本事。”
“只是凑巧罢了。”
“凑巧？”费彬冷笑，“能在那种局面下救人，可不是光靠运气。你一个外门弟子，能有这般胆识，倒也不简单。”
林玄低头：“掌门厚爱，才让我管些杂务。比起诸位名门高徒，我还差得远。”
费彬盯着他，试图从神情中找出破绽。可眼前这人神色如常，说话分寸拿捏得当，毫无破绽。
“我此次前来，”费彬缓缓开口，“是要查清一件事——是否有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修改千里之外的密信？”
林玄抬起头，眼神坦然：“这种事我也听说过。若真有人能做到，那必是顶尖高手。但我们衡山，没人会这等神通。”
“真的没有？”费彬逼近一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各派收到的信内容不同，而唯独衡山安然无事？”
“或许是因为左掌门本就不想动我们。”林玄语气平淡，“强势之人，总要留个榜样。”
费彬眯起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玄退后半步，“我只是觉得，五岳合并本是好事，可若逼得太急，反而让人害怕。贵派掌门雄图伟略，我们这些晚辈只有敬服的份。只希望别因猜忌伤了和气。”
费彬没再说话。
这句话听着恭敬，实则字字带刺。他说左冷禅“逼得太急”，等于间接承认嵩山已失人心。更麻烦的是，这话是从一个无名弟子口中说出，显得格外刺耳。
他冷哼一声：“今日暂且作罢。明日我会再访各院，查阅弟子名册，希望贵派配合。”
“自然。”林玄微微欠身，“随时恭候。”
费彬转身离去，步伐沉重。
林玄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明天必定会继续查探。但他也不急。费彬越是急于找证据，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只要他在衡山一天，就有办法让他一无所获。
夜色渐深，主殿灯火熄了一半。林玄回到自己住处，在灯下取出一枚铜符放在桌上。这是莫大先生刚刚交给他的临时信令，代表他在门内有了临时调度权。
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费彬明天一定会去藏书阁，那里记录了所有弟子的进出登记。他可以安排人改掉部分记录，也可以故意留下一条假线索，引他往华山方向追查。只要让左冷禅怀疑内部不稳，就会暂缓对衡山的动作。
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亲信弟子回来复命。
“按您的吩咐，已经有人在厨房散布消息，说前日确实有华山打扮的人进过侧门，还和宁中则长得像。”
“很好。”林玄点头，“继续盯着费彬的动向，他吃住都在哪，见了谁，说了什么，都要记下来。”
弟子应声退下。
林玄吹灭油灯，屋内陷入昏暗。他坐在椅中，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睛盯着桌上的铜符。
外面风不大，但窗纸微微颤动。
他知道左冷禅一定在等费彬的回报。这一局不只是为了查清真相，更是心理较量。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一步步走进自己设好的节奏里。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已过。
林玄依旧坐着，纹丝未动。
桌上的铜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