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驶下高速,进入沪市区,梁远筝的电话就如约而至,铃声里都透着迫不及待的期盼。
“和和,到哪儿了?”电话那头,梁远筝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急切。
“姐,我们刚下高速,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了!”苏和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渐渐熟悉的沪市街景,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好的,好的!”梁远筝连声应着,又不放心地问,“小野乖不乖?这是他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有没有晕车?闹不闹?”
“姐,他好得很呢!”苏和看着身边又在咿咿呀呀自娱自乐的儿子,语气轻快,“简直就是个小睡神,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吃了点东西,现在精神头十足!对了,姐,真的要谢谢您和小叔准备的安全座椅,小野坐在里面可舒服了,不哭不闹,感觉他很享受的样子!”
“哈哈哈!”梁远筝在电话那头开怀大笑,“你小叔为了选这个安全座椅,可是考察了好久,上网查资料,还问了好几个有孩子的朋友,最后才定了这款。他现在啊,整个就是一个‘爷爷迷’,成天不是看育儿百科,就是在网上研究怎么给孩子选东西,学习热情比当年考法考还高!”
苏和也被逗笑了:“哈哈哈,小叔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他这么用心,一定会是个超级好的爷爷!姐你这么细心周到,也绝对会是世界上最棒的奶奶!”
“还是你嘴甜!快回来吧,直接到新房来,我和你小叔在新房等你们!”
“嗯,好的!一会儿见,姐!”
车子平稳地驶入小区地下车库。车门刚一打开,苏和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梁远筝和徐明宇。她心头一热,也顾不上矜持了,赶紧把怀里的秋野塞到梁远清手里,“老公,你抱着。”
自己则像一只被关久了终于获得自由的欢快兔子,几步就跑了过去,张开手臂给了梁远筝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我回来啦!”她把脸埋在梁远筝肩头,声音带着依赖和喜悦。
梁远筝也紧紧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站在一旁的徐明宇看着她们相拥的温馨场面,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地调侃道:“和和,你这可不对啊!现在心里就只有你姐,没有小叔了是吧?我这出钱又出力的,就被晾在一边了?”
苏和这才从梁远筝怀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连忙转身,也给了徐明宇一个结实的拥抱,声音清脆:“哪儿有嘛!小叔,我回来啦!想死你们了!”
这时,梁远清抱着秋野,老张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他看着眼前这幕,脸上带着风尘仆仆却温暖的笑意:“宇哥,姐,我们回来了!”
梁远筝的注意力瞬间被梁远清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全部吸引了过去,她眼睛发亮,直接绕过弟弟,伸出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哎哟,我的小宝贝!快,快来给奶奶抱抱!想死奶奶了!”
梁远清看着姐姐完全无视自己,满心满眼只有孙子的模样,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秋野递到姐姐张开的手臂里。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家庭地位正在急剧下降。
徐明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梁远清的肩膀,语气带着感同身受的理解和一丝戏谑:“呵呵,回来就好!路上还顺利吧?”他凑近些,压低声音笑道,“是不是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地位了?”
梁远清推了推眼镜,苦笑着点头,配合地小声回应:“嗯,是有点。姐这变化也太大了,她眼睛里现在只有她的大孙子,已经没有我这个弟弟的位置了。”
“呵呵呵,”徐明宇发出低沉的笑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我现在在家,也就是个负责赚钱和当司机的‘背景板’。”
说笑间,一行人乘坐电梯上楼,走进了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新家。
苏和站在玄关,打量着这个崭新、明亮、充满了现代简约风格,却又处处透着精心布置痕迹的空间,内心激动不已。她换上拖鞋,走进客厅,目光敏锐地发现了很多用心的细节:门口摆放着两双款式相同、不同颜色的情侣拖鞋;洗手间的毛巾架上,挂着颜色搭配、大小各异的情侣毛巾;甚至连洗漱台上的刷牙杯子,也是一对简约又可爱的情侣款……这些细微之处,无不透露着梁远筝希望他们夫妻感情和睦、生活甜蜜的美好祝愿。
在厨房里忙碌的张嫂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擦着手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和和回来啦!”
“嗯嗯!张姨,我回来了!”苏和看到这位长辈,心头又是一热,上前就给了张嫂一个紧紧的拥抱,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张姨,我好想吃你做的菜啊!在外面最想念的就是你这个味道!”
张嫂被逗得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背:“哈哈哈,傻孩子,以后天天做给你吃!保管把你和小野都养得白白胖胖的!”
梁远筝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五十八分了。她拍了拍手,招呼大家:“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开火了!”这是搬新家的重要仪式,象征着正式起灶,日子红火。
她转向苏和,眼神鼓励:“和和,你来点火。”
苏和有些意外,连忙摆手:“我吗?”
“这是你的家,当然应该由你来点第一个火!”梁远筝坚持。
苏和下意识地看向梁远清,眼神里带着依赖和征求:“那……那还是让远清来点吧,家里的大事,我都听他的。”她这话说得自然,带着对丈夫全然的信任。
梁远筝立刻嗔怪道:“真酸!和和,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什么都听他的?以后这个家啊,得是你做主!”
苏和不好意思地笑了,挽住梁远筝的胳膊:“姐,我……我也就是在小事上瞎忙忙,大事上还得靠他拿主意呢。”
徐明宇看着这姐妹俩快要“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哎哟,你们俩以后再慢慢争论谁做主,现在可别错过了吉时。远清,你来点吧,你是一家之主。”
在大家含笑目光的注视下,梁远清走到崭新的燃气灶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伸出手,转动了那个崭新的旋钮。
“嗒”的一声轻响,一簇蓝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起来,稳定地燃烧着。
“好!点火顺利!以后你们的日子啊,定会像这火苗一样,红红火火,旺旺腾腾!”张嫂在一旁笑着送上最朴素的祝福。
“你们先到客厅休息一下,我煮的汤圆马上就好,这就端出来!”张嫂说着,又转身进了厨房。
客厅里,秋野已经被梁远筝放在了柔软的地垫上,周围是他熟悉的玩具,他很快就自得其乐地玩了起来。
吃完象征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的汤圆,梁远筝利落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妈咪包,和徐明宇交换了一个眼神。徐明宇会意,弯腰轻松地抱起了正玩得起劲的秋野。
“和和,远清,”梁远筝对他们说,“你们刚到家,先好好熟悉一下家里,再休息休息,缓一缓精神。小野我们就先抱回别墅了。你们收拾一下,早点过来吃晚饭。”
“好的,姐。辛苦你了!”苏和连忙应道。她心里其实是愿意让梁远筝把孩子先带走的。从上车不久,她就敏锐地注意到,梁远清虽然一直强撑着精神,但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的手会不自觉地按在后腰上,眉心也偶尔会因为不适而微微蹙起。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对于他的腰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负担。她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帮他好好按摩放松一下。
送走了姐姐、小叔和儿子,偌大的新家瞬间安静下来。苏和关上门,转身看向梁远清,眼神里充满了关切:“老公,累了吧?坐了这么久的车,腰肯定不舒服了。快去床上躺会儿,休息一下。”
梁远清确实感到疲惫和腰部的酸胀僵硬,他没有逞强,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嗯,是有些累了。”
苏和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进主卧,帮助他慢慢地、以不会压迫到腰部的姿势躺倒在柔软的新床上。一切都和在扬城时一样,她自然地坐在床边,伸出手,用她已然熟练的力道和手法,开始为他按摩那僵硬的腰部肌肉。指尖感受着他肌肉的紧绷,她的心里充满了心疼与呵护。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音。苏和的手指依旧在梁远清后腰僵硬的肌肉上辛勤工作着,试图用指尖的温热和力道驱散那深入骨髓的酸胀与疼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指下肌肉纤维的紧绷,如同他内心深处那些从未真正松开的结。
这些年,她像一颗不知疲倦的小太阳,努力地散发光与热,温暖着他被往事冰封的世界,一点点融化他心头的积雪。他确实在慢慢走出来,努力地扮演着丈夫、父亲、教授的角色,甚至偶尔会露出轻松的笑意。
可是,苏和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更能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他的身体,确实不如从前了。那种衰退,并非突如其来的疾病,而是一种缓慢的、却不容置疑的下滑。
虽然从决定与他共度一生的那一刻起,苏和就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未来需要面对什么,但当她真切地感受到这衰退的迹象时,心里还是会涌起一阵无力的恐慌。她多么希望这一切能慢点,再慢点,让时光的脚步停留得久一些,让她能有多一些的时间,与他并肩看更多的风景。
梁远清闭着眼睛,却能清晰地“读”懂妻子沉默背后的心思。她那细微的叹息,她指尖偶尔的凝滞,都逃不过他敏感的心。他何尝不痛恨自己这具不争气的“烂躯壳”?它承载着他的学识与灵魂,却也背负着过往的伤痛和日益明显的力不从心。
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睁着眼睛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内心充满了对老天不公的埋怨。他已经很努力了,努力调整,努力活着,可依旧招架不住这机能退化的趋势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虚弱与无力感。他害怕,害怕自己成为她的拖累,害怕无法兑现陪伴她到白头的承诺。
“和和,”他终于出声,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虚弱和疲惫,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单,“好了,可以了。上来吧,”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依赖的恳求,“陪我休息会儿。”
苏和的心像是被这只言片语轻轻拧了一下,又酸又软。她立刻停下动作,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脱掉拖鞋,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回应道:“嗯!”
她侧身躺下,自然而然地偎进他敞开的怀抱里。梁远清的手臂收拢,将她圈住,仿佛她是狂风暴雨中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
苏和的一只手绕过他的胸膛,轻轻地搂住他,手掌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沉稳却略显无力的跳动。
在这个全新的、充满了姐姐和小叔祝福的家里,在这个本该充满喜悦的午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对时光流逝的无奈,悄然弥漫在两人之间。
苏和将脸埋在他颈窝,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书卷气息的味道,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老公,我爱你。”她重复着,仿佛要用语言的力量驱散所有阴霾,“很爱,很爱,很爱。”
梁远清低下头,看着怀中小人儿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那双此刻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酸胀得厉害。他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回应:“嗯,小傻子,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将那句深藏心底的话说出来,“我也爱你。很爱,很爱,很爱。”
这简单的回应,却像打开了苏和情绪的闸门。她抬起泪眼,望着他,思绪飘回了遥远的过去,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恍惚:“老公,我经常在想,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真的都是命中注定?”
她开始细数那些改变他们人生轨迹的节点,“如果开学那天,我没有迟到,就不会被临时分到你们法学院的宿舍暂住;如果那天晚上,钱院长没有随口对我说出那句‘可以考虑跨专业考研’,我就不会鼓起勇气去上你的选修课;如果后来,我没有去给周教授读书,就不会在她家再遇见你,和你有进一步的交集;如果……如果你从杭城开会回来的路上,没有给我发那条消息……我就不会跑去车站接你……”
她的话语轻柔,像在梳理一串珍贵无比的珍珠,每一颗都闪耀着缘分奇妙的光芒。
“如果我……”梁远清突然打断她,抢过了话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的自责和痛楚,“如果我那一次一次懦弱地、不争气地推开你,你哪怕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选择了退缩,选择了离开,我们……我们都绝对走不到现在。”他闭上眼,仿佛不忍回顾自己曾经的混蛋行径。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感激:“所以,和和,我内心里……十分感谢你。真的。感谢你像个小勇士一样,一直固执地陪在我身边。无论我怎么逃避,怎么用冷漠推开你,你都在那里,没有离开。”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而确信,“我相信命中注定,相信缘分。有时候我会想,可能……可能是上天觉得我前面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折磨得我差不多了,所以,才特意把你派来……拯救我这个深陷泥潭的人。”
“又来了!你又来了!”苏和猛地抬起头,故意板起小脸,用手轻轻捂住他的嘴,语气娇嗔却带着心疼,“这些伤感又煽情的话,本小姐不爱听!你曲解我的意思了!”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这沉重的氛围,“要我说,肯定是你上辈子积了大德,行了无数善事,所以这辈子老天爷才会奖励你,让你遇见这么聪明可爱又善良的我!”
看着她故意做出的骄傲模样,梁远清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无奈又宠溺地低唤:“呵呵,你呀……小东西。”
然而,话题一旦触及过往,那些埋藏的痛苦便如影随形。苏和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声说:“其实……如果不是那次我跟你赌气,跑回了皖北老家,就不会发现爸爸留下的那封信……如果你没帮我找到小叔......
“皖北老家”这几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梁远清心底另一个充满愧疚和痛苦的盒子。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声音变得异常艰涩:“如果不是我混蛋……伤了你的心……也许……也许‘小黄豆’……现在都已经能跑能跳,上幼儿园了……”那个在他们关系最不稳定时意外来临,又因为他的逃避和她的悲伤过度而悄然离去的小生命,一直是他心底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他始终认为,是自己亲手推开了那个孩子,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梁远清!”苏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罕见的严厉和怒气,连名带姓地叫他。她只有在真正生气和心痛的时候才会这样。“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小黄豆’的事情,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任何人的错!那是大自然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她激动地坐起身,胸口起伏着,眼圈红得更厉害,“如果你非要这样认为,那是不是也要怪我?怪我那时候不懂事,怪我任性,怪我没有及时告诉你怀孕的消息!是不是也要怪我不好?!”
她的质问像雨点一样落下,带着委屈和长久以来压抑的痛楚。
“和和,对不起……我……”梁远清被她激烈的反应震住,下意识地又想道歉,那是他习惯性的、用于隔绝伤害和表达愧疚的方式。
“除了对不起!你没有其他话了吗?!”苏和气得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受不了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就在她试图起身的瞬间,梁远清的反应却异常迅速和激烈。他猛地伸出手,不是轻柔的挽留,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恐慌的力道,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紧紧地、死死地箍在自己的怀里。那力道之大,让苏和甚至感到了一丝疼痛。
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缠绕着她,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她不是要暂时起身,而是会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或者一捧握不住的流水,转瞬就会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
“和和……不要……不要走……”他把脸埋在她的肩颈处,声音闷闷的,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和哀求,“不要……”那声音里透出的脆弱和不安全感,让苏和所有的不满和怒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心疼。
她知道了,全都知道。她的丈夫,在外是学识渊博、受人敬仰、甚至有些高冷难以接近的梁教授;在学生面前是逻辑严密、要求严格、不怒自威的导师。可在她这里,在她面前,他褪去了所有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内里那个布满新旧伤痕、敏感而缺乏安全感的灵魂,像一只在丛林里受过太多伤害,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警惕,却又无比渴望温暖与陪伴的小鹿。
她不再挣扎,放松了身体,重新软软地贴回他怀里,用温暖的手臂回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她抬起手,像安抚受惊的秋野一样,轻柔地、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
“嗯……”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放心,和和在,和和不走……”她重复着,像是在念一个永恒的咒语,“和和永远都陪着你,睡吧。”
在她的轻哄和稳定的怀抱中,梁远清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那阵突如其来的恐慌慢慢退去。他依旧紧紧抱着她,仿佛这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最后的纽带。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他淹没。他沉重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终于握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苏和却没有睡。她静静地躺着,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她知道,他的身体和心灵都是她需要时刻守护的脆弱城池。但只要她还在,只要她的怀抱还能给予他一丝安宁和力量,她就会一直这样陪着他,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