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和,我们走回去吧。”梁远清轻声说道,目光望向公寓的大致方向,“不远,我想走走。”
苏和正准备拿出手机叫车的手指顿住了。她抬头看向梁远清,他的脸色比在酒店时更显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她心里其实很担心,虽然不远,但是如果走回去的话,她怕他累着,怕他不舒服。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温柔的应和与全然的支持。
“好啊,老公。”她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温暖的笑容,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棒的提议,“我们好像真的好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压过马路了呢!正好吹吹风。”
她说着,调整了步伐,更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巧妙地将自己的身体作为他的支撑点,分担着他行走时腰部需要承受的部分重量。
他们沿着人行道,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地走着。一开始,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交织。
在走过了差不多半条街后,梁远清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深深的忧虑:
“和和……刚才在婚礼上,我看到小颖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她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小波的时候……”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苏和瞬间就听懂了欲言又止里蕴含的担忧。
他是触景生情,想到了未来。想到了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在那一天,他这个被病痛缠绕的身体,是否还能像杨颖的父亲那样,挺拔地、稳稳地,完成一个父亲最重要的使命——亲手将女儿交到另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手中。他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给不了孩子那样一个完美而无憾的瞬间,害怕自己会成为那个场景里的缺憾。
苏和的心像是被轻轻刺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但她立刻用一种轻快又带着点俏皮的语气,抢过了他的话头,试图驱散那份沉重:
“老公...你那是羡慕了吧?是不是看到人家有贴心小棉袄,心里也痒痒啦?”她歪着头,眼睛在路灯下亮晶晶的,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羡慕的话,那我们也赶紧生个女儿呀!到时候,在我们宝贝女儿的婚礼上,梁远清教授,绝对是全场最帅、最靓的仔!保证把新郎都比下去!”
“呵呵...”梁远清果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活力的话诨笑了,原本紧绷低沉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最靓的仔?你这一套一套的,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新鲜词儿?”
“这你别管!”苏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语气变得既认真又带着点小小的神秘,“我告诉你哦,我可是用林医生教的那个方法,找到了排卵规律呢!我们都好好准备着,等我十月份司法考试一结束,我们就...‘造小人’!” 她说出这个词时,自己先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一下,但随即又变得雄心勃勃,“然后,我要让你三年抱俩!凑个好字!”
“三年抱俩?”梁远清闻言,停下脚步,侧过身心疼地看着身边这个小他许多、却总是想着为他付出一切的妻子,手臂不自觉地夹紧了她挽着自己的手,“和和,那你会很辛苦的...怀胎十月,生产,哺乳...光是想想,我都觉得...”
“哎呀,你不懂!”苏和打断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娇羞和狡黠的神采,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网上都说啦,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爱,就是心甘情愿替他生一个孩子!而对一个男人最大的惩罚呢,就是给他生一堆孩子,让他一辈子都被我们娘儿几个拴得牢牢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噗嗤...”梁远清也被她这套歪理邪说逗得笑出了声,方才笼罩在眉宇间的阴霾彻底消散,只剩下满满的纵容和爱意。
“所以呀,”苏和趁热打铁,总结陈词,语气里满是得意,“我们生两个,正好!既是我对你深沉爱意的表达,也是对你小小的、甜蜜的惩罚!怎么样,梁教授?”
梁远清低下头,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地、珍重地印下了一个吻,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无比的坚定:“好,都听你的。接受你全部的爱,也心甘情愿接受你的‘惩罚’。然后,努力养好身体,争取将来在咱们孩子的婚礼上,做那个‘最靓的仔’。”
见他的心情彻底好转,苏和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点撒娇和小小的烦恼,开始说起自己的心事:
“不过老公...万一,我是说万一哦,我司法考试没考过怎么办……”她嘟着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有时候想想,要是当初没有找回小叔,我现在就能心安理得地当你一辈子的小蛀虫了,不去工作,就赖着你,吃你的,喝你的,多好!可是现在...有你、有小叔、还有姐,你们一个个不是声名显赫的大律师,就是学术顶尖的大教授……就我一个小虾米,压力好大呀……”
梁远清听着她半真半假的抱怨和撒娇,深知她备考的艰辛与压力,尤其是前段日子自己生病,她为了照顾自己,不知牺牲了多少本该用来复习的宝贵时间。他握紧她的手,语气沉稳而充满令人安心的力量:
“别担心,小傻瓜。”他柔声安慰,“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晚上回家开始,我就重新给你制定一份详尽的复习计划。把之前落下的,都补回来。有梁神在,亲自给你开小灶,保驾护航,保证你能一举夺魁,顺利过关!”
“真的吗?”苏和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星,但随即又故意板起小脸,提出“苛刻”的条件,“那你可不许像对学生那样冷着脸对我!不许嫌我笨,不许凶我!要耐心,要温柔!”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梁远清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连声保证:“呵呵,好,不凶你,绝对不凶你。对你,梁老师只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
“这还差不多!”苏和满意地笑了,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