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疗养院高大的梧桐树,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光影。徐明宇一行人走进院内时,正赶上老人们晨练结束。
阅览室里,徐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在读报。护工轻声告知她儿子来了,她缓缓放下报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推我回房间吧。”
这是苏和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想起上次被奶奶误认为是破坏小叔婚姻的第三者,她不禁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梁远清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怕。”
房间里,阳光透过纱帘,为一切蒙上柔和的暖色调。四人围着老人坐下,徐明宇俯身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妈,这几天睡得还好吗?”
老人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苏和。她颤巍巍地戴上老花镜,仔细端详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姑娘。忽然,她松开儿子的手,转而握住苏和的手,喃喃道:“像,真像..”
徐明宇看着母亲激动的神情,急忙从口袋里取出速效救心丸:“妈,先吃药。”
服下药后,老人的情绪稍稍平复。徐明宇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个秘密在他心中埋藏了太久,他本想把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前些日子护工打电话说母亲情况不太好,他恐母亲带着遗憾离开,思来想去决定在这个假期告诉母亲,如今终于要说出来了。
“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您。”
他缓缓抽出信封里的老照片和信。照片上是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小女孩,三人都笑得灿烂。
徐奶奶接过照片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这...这是你父亲的字迹..写给你大哥的信。”
“妈,”徐明宇单膝跪在母亲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和和就是照片上的小女孩。”
老人震惊地看向儿子,又看看苏和:“她不是远清的...”
“是,但也不全是。”徐明宇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和和与远清在一起后,远清托了杭城公安局的朋友帮忙寻亲。后来我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就和和和一起做了dNA检测。”他顿了顿,让母亲消化这个信息,“结果显示,我们存在血亲关系。和和,就是大哥的亲生女儿。”
徐奶奶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苏和的头发,泪水滴落在孙女的手背上:“天意...这都是天意啊...孩子,谢谢你回来..”
这时,梁远筝突然站起身,捂着嘴冲出了房间。她太能理解婆婆失去孩子的痛苦了,梁远清不放心地看了眼姐姐,快步跟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血脉相连的三代人。苏和跪在奶奶膝前,凭着零星的记忆片段,轻声讲述着父母的往事...
徐明宇再次提出接母亲去沪市,老人却摇摇头:“妈老了,走不动了。这里...挺好。”
探视时间快结束时,徐奶奶颤巍巍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串钥匙,郑重地放在苏和手中:“让你小叔...带你去老房子看看。这是...你父亲房间的钥匙。”
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苏和紧紧握住,仿佛握住了通往过去的门扉。
走出房间,梁远筝红着眼眶迎上来:“母亲愿意跟我们去沪市吗?”
徐明宇摇摇头,点燃一支烟,久久凝望着母亲的窗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复杂难言——有释然,有悲伤,更有深深的眷恋。
梁远清轻轻揽住妻子的肩,低声说:“让宇哥静一静吧。”
苏和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忽然快步走回房间。她在奶奶面前跪下,将头轻轻靠在老人膝上:“奶奶,我会常回来看您的。等放假了,我就和远清一起来陪您。”
老人颤抖的手轻抚孙女的头发,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回程的车上,众人都沉默着。杭城的秋色在车窗外流转,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族跨越三代人的悲欢离合。苏和紧紧握着那把钥匙,知道这不仅是一把开启老房子的钥匙,更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而对徐明宇来说,今天他终于卸下了心中最沉重的担子。虽然母亲不愿离开疗养院,但看到祖孙相认的感人一幕,他知道,这是对逝去大哥最好的告慰。
夕阳西下,车子驶离疗养院。后视镜里,那座安静的建筑渐渐远去,但每个人都知道,有些牵绊,永远不会因距离而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