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清住的地方离学校不算太远,是一个比较新的安静小区。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艰难,苏和默默跟在他身旁,稳稳地搀扶着他,紧张地注意着他的每一步。
电梯停在了7楼,打开门,一股独居男性特有的、带着书卷气和淡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如他所言,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格局简单,两间卧室,其中一间改成了书房,客厅宽敞但陈设极其简洁,只有几件必需的家具,色调是简单的灰白,干净整洁得甚至有些空旷,缺乏生活气息。
“随便坐,喝水自己倒。”梁远清指了指客厅的饮水机,声音疲惫不堪,“我先去换件衣服。”他拖着步子,慢慢走进了卧室。
苏和站在客厅中央,有些局促。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间敞着门的书房吸引。她轻轻走过去,站在门口向里望。书房很大,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塞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大多是法律方面的,排列得一丝不苟。中间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堆着高高的文件和摊开的书,一盏台灯静静地立在一旁,窗台下面有一张小床。
然后,她的目光定格了。
在书桌旁的阴影里,靠墙立着一根手杖。通体黑色,木质,手柄处已经被磨得有些光滑,泛着幽暗的光泽。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道沉默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主人长期与伤痛抗争的艰辛。
苏和的心像是被那根黑色的手杖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原来,他平时的正常行走,可能都需要依靠它?原来,他在学生面前努力维持的挺拔和从容,背后隐藏着这样的不便和痛苦?她想起老苏疼得走不了路时,也会用一根木棍。这根手杖,比看到他被疼痛折磨的样子更让她心酸,因为它象征着一种无法摆脱的困境。
“怎么了?”梁远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深色家居服,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瘦,脸色在灯光下也显得格外苍白。他顺着苏和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根手杖,眼神微微一暗,随即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解释道:“有时候阴雨天,或者坐久了,走路不太稳当,备着以防万一。平时……不太用。”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掩饰。
苏和转过身,眼眶已经红了。她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
梁远清看着苏和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心中最坚硬的某个角落仿佛被融化了。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有些生疏,却充满了怜爱。
“习惯了就好。”他轻声说,避开了直接的回答,“你睡卧室,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卫生间里有新的毛巾。不早了,快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他指了指他刚刚走出来的房间。
“那你呢?”苏和不放心地看着他的腰。
“我睡书房。”他努力对她笑了笑,“去吧,别担心我。”
苏和一步三回头地走向他的房间。这个房子很大,很安静,却弥漫着一种深深的孤独和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感。而那根靠在书桌旁的黑色手杖,像一枚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让她对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男人的心疼,达到了顶点。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