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玉那句“回家”,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石子,在她自己心中也漾开层层复杂的涟漪。
【好家伙,一纸诏书,直接分配了三个‘老公’,还是顶配版的。这放在现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魔幻剧情。】
沈宁玉心里吐槽着,那道圣旨带来的压迫感之外,竟真有一丝解脱——总算不用在未来几年应付源源不断的提亲,也不用担心那笔天价单身税了。
更何况,眼前这三人,无论颜值、能力、身份都是天花板级别,抛开麻烦不谈,这“包办婚姻”的质量简直高得离谱。
看着家人立刻行动起来,沈海沉默地最后检查车轴,沈石一边麻利地捆扎行李一边忍不住小声嘟嚷着什么。
三爹林松则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和那三位气势不凡的“未来女婿”,沈宁玉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他们,脸上带着一种坦诚困惑的神情。
“三位都听到了,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青川。”
沈宁玉开口,声音清脆,目光扫过三人,
“京城规矩大,待着憋屈,还是早点回去比较自在。”
沈宁玉顿了顿,决定直接抛出核心问题,眼神带着真切的茫然,看向三人:
“只是……这圣旨接了,名分定了,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吗?我这么直接回去,应该……没关系吧?毕竟离及笄还有半年呢。”
【流程不懂,先问清楚总没错吧?万一有啥必须我签字画押的环节呢?】
沈宁玉这番近乎“摆烂”的坦诚,反而让三人一时语塞,随即又都觉得有些好笑。
沈宁玉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道圣旨意味着她的人生已经与眼前这三个男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紧密捆绑,绝非一句“回去种田”就能轻易撇清。
裴琰看着她那双清澈眼眸中纯粹的困惑,心中那点因圣旨而来的沉重感,竟奇异地被一丝无奈和怜惜冲淡。
他上前一步,目光沉静而郑重:“宁玉,”
裴琰再次自然地唤出这个名字,
“你安心回去便是。京中一切,自有我等处理。婚仪筹备、各方应酬,皆无需你劳心。你只需……在青川,做你想做的事便好。”
裴琰话语中的维护之意清晰可辨,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暖,声音也低沉柔和了些:
“此前……多谢你。那块暖玉,望你时常佩戴,可温养身体,亦盼……它能护你周全。”
沈宁玉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玉佩她虽未贴身戴,却一直妥帖收在空间里,此刻被提及,沈宁玉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含糊应道:
“嗯,收着呢……”
【空间也算‘贴身’……吧?】
沈宁玉这细微的反应和含糊的应答,落在裴琰眼中,却让他心头一动。
她……真的收着了?并非随意处置?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微酸悄然划过心间。
而一直留意着他们互动的谢君衍,何等敏锐,立刻从裴琰细微的神色变化和沈宁玉那含糊的态度中捕捉到了关键——
裴子瑜,竟早就将贴身玉佩送了出去,而玉儿,居然收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瞬间涌上心头,比他预想的还要强烈。
【真是想不到啊,裴大人。】
谢君衍立刻上前,不着痕迹地插到沈宁玉与裴琰之间,脸上挂着慵懒却不容忽视的笑容:
“玉儿明日便要走了,真是让人不舍。”
谢君衍唤着“玉儿”,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裴琰,随即看向沈宁玉,
“不过玉儿放心,我既已登记在册,自然是你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青川山清水秀,最是养人,正好我也去瞧瞧我们的落霞山庄。”
谢君衍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
旋即,谢君衍话锋一转,对着沈宁玉,用一种近乎无赖的坦诚柔声道:
“至于旁的,玉儿更无需忧心。我所有的‘嫁妆’,早前便已交到你手中,我这个人,连同我所有的一切,早就是你的了。”
那个沉重的紫檀木盒!
谢君衍再次提起,用“嫁妆”二字,将关系的亲密度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我比他实在多了,玉儿。】
这话一出,连一旁忙着收拾的沈海都顿了一下,沈石更是张大了嘴巴。三爹林松看着谢君衍,眼神复杂。
韩少陵听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裴琰送了玉佩!谢君衍交了全部家当!
他怎么能落后!他急得抓耳挠腮,也顾不上了,急忙上前,憋红了脸喊道:
“沈……宁玉!”
韩少陵努力改口,声音洪亮,“我……我本来也想跟你一起回青川的!可我爹说南境不太平,陛下可能有差事,我暂时走不开!”
他语气懊恼,随即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巧的玄铁护身符,塞到沈宁玉手里,眼神灼灼,
“这个你拿着!我从小戴到大的,战场上都能挡箭!保平安!还有,我让我一队亲兵沿途暗中护卫,保你平安回到青川!你到了务必给我来信!”
三样“礼物”重重地压在沈宁玉心上。
沈宁玉看着手里冰凉的玄铁符,感受着空间里那块温润的玉佩和那份沉甸甸的“嫁妆”,再看向面前这三个男人。
“你们……”
沈宁玉摇了摇头,语气缓和,“多谢。玉佩我收好了,盒子……我先保管,亲兵真的不必,太招摇,有阿令和驿站在,安全无虞。
信……我会写的。”
沈宁玉最后一句,是对着韩少陵说的。
三爹林松在一旁看着,终于稍稍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对着三人拱了拱手:
“三位公子厚爱,这里代玉姐儿谢过。玉姐儿年纪尚小,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裴琰郑重还礼:“林举人放心。”
谢君衍微笑颔首:“自然。”
韩少陵连忙摆手:“林叔您太客气了!”
趁着三人与林松寒暄的间隙,沈宁玉心里那个关于“聘礼”的疑问又冒了出来。
【不行,得问清楚,不然心里不踏实。】
沈宁玉悄悄拉了拉林松的袖子,将他引到一旁廊柱后,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真实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三爹,我……我有点事没搞明白。”
林松见沈宁玉神色有异,温声道:“玉姐儿,何事不解?”
沈宁玉蹙着眉,组织着语言:
“就是……这娶夫郎,咱们云朝的规矩,是……是需要女方出聘礼的吗?就像男子娶妻那样?
可这又不算入赘……裴大人说一切不用我管,可咱们家毕竟是农家出身,虽然现在有了封赏,但若真是需要按照高门大户的规矩准备三份……
那可不是小数目,别到时候闹了笑话,或者让人看轻了去。”
【天啊,三份顶级豪门“彩礼”,把我卖了也凑不齐啊!】
沈宁玉越说越觉得这事棘手。
林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看着女儿那认真发愁的小脸,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好笑。
林松压低声音解释道:
“傻孩子,你多虑了……”
接着便将高门嫁子,妻主只需按制回礼,且礼部会操办,无需她担忧的道理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沈宁玉恍然大悟,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还好还好,不用我砸锅卖铁凑三份天价聘礼!看来这“娶”夫郎,尤其是“娶”高门子弟,女方压力小很多啊!裴琰那句“不用你管”,含义还挺深。】
沈宁玉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三爹!”
他们父女在一旁低声交谈,裴琰、谢君衍、韩少陵三人都瞧见了,却极有默契地并未上前打扰,只远远看着。
裴琰神色平静,谢君衍眼中带着笑意,韩少陵则有些好奇地张望。
见沈宁玉与林松谈完,神色轻松地走回来,裴琰沉吟片刻,开口道:
“可还有需要收拾整理之物?我等或可相助。”说着,目光便扫向院中那些箱笼。
韩少陵立刻撸袖子:“对对对,有什么重活累活,交给我!”
谢君衍也含笑点头,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帮忙?可别!】
沈宁玉心里一紧,
【我好多东西都顺手塞空间里了,箱子里看着满,其实有些是充样子的,你们一上手不就露馅了?】
沈宁玉连忙摆手,脸上堆起客气的笑容:
“不用不用,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就是些零碎东西,我们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了。”
沈宁玉语气坚决,指向那几个已经捆扎结实的箱笼,“你们看,都装好了,真的没什么需要再弄的了。”
三人见她坚持,又看了看确实井井有条、似乎再无遗漏的行李,便也作罢。
裴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谢君衍则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宁玉一眼,仿佛看穿了她些许的紧张。
谢君衍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对着沈宁玉和林松温言道:
“既然玉儿这边已准备妥当,那我便先回去打点一下,明日一早再过来与你们汇合。”
裴琰也顺势向林松拱手:“林举人,裴某也先行告辞,部中尚有公务。”
韩少陵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不好久留,跟着说道:
“林叔,宁玉,那我也走了,明天早上我来送你们!”
三人默契地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同样的认知——此刻留下确实不便,亦无借口。
他们再次向沈宁玉和林松道别,然后相继转身离开了沈宅。
沈宁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总算走了……】
沈宁玉转身,对林松和哥哥们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好啦,人都走了,咱们自己再清点一下,确保万无一失,明天一早,回家!”
次日辰时,榆林巷口。
晨光熹微中,车队准备就绪。沈宁玉与家人登上马车。
裴琰身着官袍,显然是从衙门匆匆赶来,立于车前,清冷的目光深深看了车窗一眼,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万事小心。”
韩少陵一身劲装,牵着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舍,用力挥着手:“一定来信啊!”
谢君衍则已坐在另一辆舒适的马车上,隔着车窗对沈宁玉悠然一笑,仿佛此行是归家般自然。
车轱辘缓缓转动,驶离京城。
沈宁玉靠在软垫上。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从空间里摸出颗果脯丢进嘴里。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