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里小院的日子,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缓缓流淌。
沈宁玉大部分时间埋首书案,或是进入空间修炼内力、整理物资。
谢君衍似乎也信守承诺,并未过多干涉她的行动,时常外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沈宁玉始终保持着警惕。
她想起现代看过的那些小说,身手厉害的人内力深厚,耳力非凡,能捕捉到极细微的声响。
沈宁玉经常看到阿令一个闪身不见人影,很厉害的样子,也没看见谢君衍这样。
虽然她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内力水平,呼吸声应该微不可闻,但本着谨慎至上的原则,她还是从空间里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录音笔。
每天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她关好门,将录音笔打开,录下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播放出来一听,声音确实很小,但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或许能被高手捕捉到。
她将录音笔中设置成循环播放,音量调到最低,藏在床帐内侧的角落里。
这样一来,即便有人在外窥探,也会以为房内之人已然安寝,多少能起到一点迷惑作用。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微安心,闪身进入空间,继续她的内力修炼和物资清点。
她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提升实力是根本,但绝不会急于求成,去做超出自己当前能力范围、容易暴露空间的冒险之事。
这日午后,沈宁玉刚将新誊抄好的话本稿子整理好,准备稍后送去墨香斋。
窗外阳光正好,她伸了个懒腰。
刚拉开房门,就见阿令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院中,对着正坐在石桌旁悠闲品茶的谢君衍低声禀报:
“主子,谢府来人了。”
谢君衍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眉梢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却依旧平淡:
“哦?是谁?”
“是主夫大人身边的谢安管事,带着两名护卫。
他们直接找到了济世堂云州分号,通过分号掌柜递的话,说是奉主夫大人之命,前来探望公子,并……请公子定夺归期。”
阿令的声音毫无波澜,但言辞间透出的信息却让一旁的沈宁玉心头一跳。
【谢府?主夫大人?是谢君衍的父亲?果然找来了。】
沈宁玉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站在房门廊下,没有立刻上前。
她心里快速盘算着:
【麻烦上门了。不过,看这架势,似乎还没打算直接撕破脸?】
谢君衍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
“人呢?”
“谢安管事一行人目前下榻在城东的悦来客栈。他们似乎……并未打算直接上门。”
阿令回道。这态度略显蹊跷,按说以谢家的势力,找到住处后直接登门才更符合常理。
谢君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看来我那位父亲,还是给我留了几分颜面,或者说……是顾忌此地并非云州,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宁玉,开口道:
“玉儿,过来一下。”
沈宁玉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便依言走了过去,在石桌另一侧坐下。
她打定主意,先听听情况,绝不轻易表态或卷入太深。
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她不会勉强自己。
谢君衍对阿令道:
“无妨,直接说。玉儿不是外人。”
他这话说得自然,仿佛沈宁玉参与他的家事是天经地义。
阿令闻言,便继续禀报,声音依旧平稳:
“据济世堂掌柜转述,谢安管事言辞颇为客气,但意思明确:主夫大人十分挂念公子身体,得知公子康复,欣喜万分。
然公子久不归家,亦无明确音讯,家中长辈甚为忧虑。
且……且苏家小姐近日频频过府探望主夫大人,言辞恳切,忧心公子安危,主夫大人不忍其伤感……”
“呵。”
谢君衍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打断了阿令的话,“不忍其伤感?苏芷嫣倒是会找人哭诉。”
他的目光转向沈宁玉,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
“玉儿,听到了?我家里的人,和我那甩不掉的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那位苏家小姐,便是我父亲口中与我‘门当户对’的良配,此前我身中奇毒,与她家脱不了干系。”
沈宁玉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谢家真的来人,并且还牵扯到一位对谢君衍“痴心一片”的官家小姐,她心里还是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果然是大麻烦!谢君衍的父亲感觉真不了解他儿子。
这苏小姐和她背后的家族,听起来就不好惹。谢君衍他爹明显是偏向那边的。找我麻烦那不轻而易举。】
她心里的小人儿在疯狂拉响警报。
但面上,她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沫,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哦。所以呢?你打算如何?是准备回去应对,还是另有安排?”
她没有表露出任何倾向,只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在她看来,这是谢君衍的麻烦,理应由他自己解决。
谢君衍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紧张或在意,却只看到一片刻意维持的平静。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玩味:“玉儿倒是沉得住气。”
沈宁玉不接话,只是静静喝茶。
她当然沉得住气,因为在她心里,首要任务是保全自己和家人,而不是冲动地卷入豪门恩怨。
谢君衍不再逗她,重新靠回椅背,对阿令吩咐道:
“去回复谢安,就说我身体虽已无大碍,但此次伤病损耗颇大,需在此地静养一段时日,彻底固本培元,不宜长途跋涉。
青川水土养人,我在此处甚好,让他回禀父亲不必挂心。至于归期……待我身体完全康复,自会返回云州,向父亲禀明一切。”
他特意加重了“禀明一切”四个字,意味不言而喻。
“是。”阿令领命,却又迟疑了一下,“主子,那苏家小姐……”
“不必理会。”
谢君衍语气冷了下来,“她若再通过谢安递什么话,直接拒了。我与苏家,早已恩断义绝。”
“属下明白。”阿令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院外。
院子里只剩下沈宁玉和谢君衍两人。
【他这是用‘需要静养’的理由暂时拖延?都找来了,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沈宁玉心思飞转,
【我可没有那些厉害的金手指。谢君衍,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掉!】
她抬头看向谢君衍,只见他望着院墙外天空的方向,侧脸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谢君衍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脸上的冷意瞬间消散,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
“怎么?担心了?”
沈宁玉放下茶杯,语气平静:
“担心谈不上。只是觉得,看来我得抓紧时间赚我的银子,读我的书了。”
她意在表明,她会按照自己的计划提升自己,不会因为他的麻烦而自乱阵脚或去做能力不及之事。
谢君衍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轻笑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也好。你且按你的步调来。外面的事,有我。”
沈宁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站起身:“我该去书肆交稿了。”
看着沈宁玉转身回屋拿稿件的背影,谢君衍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石桌,心中已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