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数日前,远在京城。
时值深秋,京城也透着凉意。
大殿内,年轻的天子云璟煊正与朝廷大臣冷们商议国事,议题核心便是关于北方及中原数道持续旱情及赈济压力的奏报。
殿内气氛凝重,大臣们皆面露难色。
“陛下,”
户部尚书声音沉重,“各地粮仓消耗甚巨,银钱如流水,若再无缓解之策,恐今冬难熬。
尤其北部数道,河水断流,井枯地裂,百姓逃亡者众,实乃心腹之患。”
工部侍郎紧接着补充:“臣附议。寻常汲水之法,于大旱之年犹如杯水车薪。
人力挑运,效率低下,难解万亩之渴。”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云璟煊,登基不足三载,面容俊朗却已带上了操劳的痕迹。
他目光扫过阶下众臣,声音沉稳:
“众卿所言,朕已知之。天灾虽厉,然人事不可不尽。可有良策以纾困厄?朕听闻,云州青川等地,情形似乎稍缓?”
这时,一位与裴琰交好、知晓内情的年轻官员出列躬身:
“回陛下,云州青川县令裴琰曾有密折上奏,提及当地试行‘以工代赈’,成效尚可。
然其中关键,据闻得益于一种名为‘水车’之物,可引低处之水灌溉高田,省却大量人力,于抗旱保苗颇有奇效。
更兼去岁该县试种新品稻种,亩产大增,库有存余,方能支撑至今,未生大乱,流民亦得安置。”
“哦?水车?增产稻种?”
云璟煊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细说其详。此物此人,于当前大局,或有大用。”
那官员便将自己所知,关于水车的构造原理、提水效率,以及裴琰奏折中隐约提及的、与当地一位名唤沈宁玉的女秀才的关联,简要陈述了一遍。
他特意强调:“裴县令奏报,云州已仿制推广此水车,凡近河流之处,取水效率大增,大大缓解了人力不足之困,
于稳定民心、保全地力功不可没,使得赈灾难度骤降,且未耽误今岁秋粮收成,实乃不幸中之万幸。”
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许多大臣面露惊奇,若真如此,确是抗旱利器!
云璟煊听得仔细,手指无意识地轻叩御案。
“沈宁玉……朕记得这个名字。”
他缓缓开口,“前番献稻种,今次又与水车有关?此女年岁几何?竟有如此巧思?”
“回陛下,听闻此女年仅十二,已是青川县禀生秀才。”
那官员回答,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十二岁的女秀才?禀生?”
云璟煊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欣赏与思索之色,
“能于农事水利有此见地,实属难得。裴琰在青川,能得此人相助,是他的运气,也是朝廷之福。”
他心中了然。
裴琰在密折中虽未明言,但屡次提及此女之功,其用意不言自明——
既是为其请功,更是希望朝廷能注意到并保护这个难得的人才,但又因其年幼,不宜过早置于风口浪尖。
他与裴琰不仅是君臣,更有少时情谊,深知其品性。
裴琰家族内部情况复杂,他将其外放青川本有保护磨砺之意。
如今裴琰做出政绩,更发现了人才,他自然要支持。
沉吟片刻,云璟煊已有决断。
他目光扫视群臣,声音清朗而威严:
“天灾虽重,然人定亦可胜天。青川县令裴琰,因地制宜,推行新法,安置流民,保全地方,功不可没。
其麾下书吏沈宁玉,虽年幼,然献种献策,于农事有功,亦当嘉奖。”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朕念其年纪尚幼,正宜潜心向学,不宜过早以俗务缠身,反损其天赋。高伴伴。”
“奴才在。”
“拟旨。 晋升裴琰为从五品云州府同知,仍暂代青川县令之职,总管云州抗旱安民事宜,赐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
其属下有功官吏,由吏部核查叙功。”
“另,青川县女秀才沈宁玉,性资敏慧,献策安民,有功于地方,朕心甚慰。
特赐‘农事顾问’虚衔,享正九品俸禄,不涉具体职司,无需点卯应值,唯需潜心向学,若有真知灼见,可随时具折上陈或报于地方官长。
另赏黄金五十两,上等杭绸十匹,宫花四对,以示嘉勉。”
“陛下圣明!”
众臣并无异议。一个不占实权的虚衔赏赐给有功之臣,合乎规矩。
“至于水车及稻种,”
云璟煊看向工部和户部官员,“工部即刻着人详勘,若果真有效,将水车图样、以工代赈章程细化刊行,快马发往各州县,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