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失落感笼罩了朱大肠,玩得好的朋友都要各奔前程了。
他低着头,用沾满浆糊的手指无措地搓着衣角。
林发看着这憨直汉子落寞的样子,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嗨!又不是生离死别。
任家镇离这儿能有多远?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学到真本事,赚了大钱,还得回来修缮我那祖宅呢!
到时候少不了回来烦你和大伙儿!”
“真的?”朱大肠猛地抬起头,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还会回来?”
“废话,祖宅不要了?根儿还在这儿呢!”林发笑骂着点了点头。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朱大肠的愁云惨雾瞬间消散,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乐呵样。甚至带着点过来人的促狭,用胳膊肘捅了捅林发:
“阿发,到了镇里,可得抓紧点,你看你大肠哥我,跟小珠这都快成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媳妇儿才是正经事,到镇里好姑娘肯定会比咱们这里的好得多,你也要抓点紧了。
我跟你说,有老婆的滋味儿,啧啧,那叫一个美。”他挤眉弄眼,一脸回味无穷。
林发哭笑不得,只能拱手:“行行行,借你吉言,先恭喜大肠哥了,我的事儿不急,不急!”
朱大肠还想传授点“经验”,被林发赶紧岔开话题,拉去干活了。
第二天清晨,薄雾未散。
林发已将简单的几件旧衣服和一点干粮放在包袱做样子,一些银钱则放进系统空间。
二叔公也起了,坐在一旁默默喝着早茶。
“阿发,阿发在哪呢?走了走了,出发了。”
一道洪亮嗓门响起,伴随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由屋外传进来。
只见一个体型、脸盘、甚至那副憨直气质都与朱大肠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壮汉,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福寿斋”!
正是朱大肠的表哥——张大胆!
“表哥!”朱大肠闻声从后院跑出来,看到张大胆,亲热地喊了一声。
“哟!大肠头!”张大胆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朱大肠肩膀上,就朱大肠的这个体格也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精神头不错啊!听说你小子快讨老婆了?行啊!”他嗓门震得大厅嗡嗡响。
“嘿嘿…”朱大肠憨笑。
张大胆目光一转,落在林发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小眼睛一亮:“你就是阿发?二叔公让我送的人?
小伙子挺精神,走,上车,早出发早到,这路可不近。”他不由分说,拉着林发就往外走。
看到马车也到了,林发连忙向二叔公和朱大肠他们辞别。
“二叔公,大肠哥,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啊!”林发抱拳。
二叔公点点头,眼神慈和:“去吧。万事小心,勤学苦练。”
朱大肠眼圈又有点红,用力挥手:“阿发!记得回来啊,等你喝酒!”
“一定!”林发应了一声,被张大胆半拉半拽地弄上了停在门外那辆简陋却结实的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骨碌碌的声响,沿着大道渐渐驶离了村庄。
张大胆是个天生的自来熟加话痨。
马车刚出镇口,他那张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嘚吧嘚吧就没停过。
从天南侃到地北,从隔壁村寡妇的风流韵事扯到前年闹旱灾时他一个人打死过野猪的“光辉事迹”,唾沫横飞。
张大胆说到自己打死野猪,我跟你说:“整条村没一个人够我胆子大,你知道吗,上次有人还跟我赌敢不敢独自一人在野坟地过夜的。
不是我吹,也就是他没钱,要不然,我能让他倾家荡产,嘿嘿”
林发靠着车板,被他那大嗓门吵得脑仁疼,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阿发啊!”张大胆突然话锋一转,带着过来人的优越感,回头瞥了林发一眼,“听大肠头说,你小子还没讨老婆?”
“呃…还没。”林发老实回答。
“哎哟,这可不行!”张大胆一拍大腿,震得马车都晃了晃。
“我跟你讲,男人嘛,成家立业,没个老婆暖被窝,那叫啥日子?
你看你哥我!”他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唾沫星子在晨光里飞舞。
“你嫂子,那叫一个贤惠,洗衣做饭样样行,早上有事老婆干,晚上没事…,嘿嘿嘿。”
他发出一阵只可意会的猥琐笑声,“那滋味儿,美得很,你小子也得抓紧,我跟你说,这有了老婆啊。”
林发看着张大胆那副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他老婆好像,似乎跟镇上的谭老爷有一腿吧,但看着他这一副幸福的模样,林发一个外人也不好直接开口说他老婆偷人了,算了,让他自己经历吧。
不过看着他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林发直接无语,这兄弟俩,怎么都一个德行?
催婚催得比亲妈还急,他只能干笑着应付:“是是是,大胆哥说的是,有机会,有机会。”
张大胆见林发一脸无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深入”了。
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行!你小子脸皮薄,不说了,路还长,你眯会儿,到了地儿哥叫你。”
林发如蒙大赦,赶紧闭上眼睛靠在车厢里假寐。
耳边终于只剩下单调的车轮声和张大胆偶尔哼几句荒腔走板的小调。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前行。
林发闭着眼,手却下意识地按在胸口,思绪微微发散。
那里贴身藏着二叔公给的信物铜钱和信件,还有那块从陈真人身上摸来的八卦护心镜。
护心镜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似乎有股力量在缓慢蕴养着他的身体。
任家镇…义庄…九叔…文才…秋生…
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
新的开始,新的挑战,还有…正统的茅山道法。
林发嘴角勾起一丝期待的笑意。
蓝星送外卖?被奸夫追砍?都他喵是过去式了。
马车沿着官路一路颠簸,穿过田野,翻过小山,好在一路顺利。
当太阳开始西斜,将天边染上一抹橘红时,一座规模远比之前小村要大、透着些繁华气息的镇子轮廓,出现在前方道路的尽头。
镇口一块斑驳的石碑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
任家镇。
马车没有进热闹的镇中心,而是沿着镇子边缘一条略显僻静的小路,又行驶了一段。
最终,在一座被高大柏树环绕、显得有些阴森寂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院墙高耸,黑漆大门紧闭。
门楣上挂着一块同样黑漆漆的匾额,上面用白漆写着两个让人心头一凛的大字:
义庄。
一股混合着线香、陈年木头和淡淡,嗯,防腐药剂味道的阴冷气息,隐隐从门缝里飘散出来。
“吁——!”张大胆勒住马,跳下车辕,指着那黑漆大门,洪亮的声音在这寂静空旷的傍晚显得格外突兀:
“阿发,到地儿了,任家镇义庄,九叔的道场,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