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执事的来访,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虽已散去,但那份冰冷的触感却已沉入湖底,烙印在我和艾莉亚的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艾莉亚的照料愈发精心,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她看我的眼神中,除了母性的温柔,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审视,仿佛在确认我是否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我理解她的不安,只能更加收敛,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沉睡——在她看来是沉睡,实则是我意识沉入体内,进行着枯燥而至关重要的“编译”工作。
外在的微观操控并未放下。在艾莉亚不注意时,精神力丝线依旧会缠绕上那些微不足道的尘埃,进行着排列、组合的练习。但重心,已彻底转向内在。
丹田处,那团漠然的混沌雾气依旧亘古不变。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其边缘,那一点由我耗费大量精神力,近乎笨拙地“刻印”下的、代表“稳定”与“凝聚”的基础符文节点,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辉光。
它太小了,相比于庞大的混沌本源,渺小如沧海一粟。但它存在着,像一枚钉入虚无的楔子,宣告着我的意志对此地的初次“占有”。
【能量消耗比预估高出27.8%,但结构稳定性符合预期。】小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难掩兴奋,【宿主,我们成功了!虽然只是一个起点,但这证明‘自主编译’这条路,至少在理论层面是可行的!】
“只是一个开始。”我在意识中回应,感受着那节点与混沌雾气之间微妙的联系。它无法调动雾气分毫,却仿佛一个坐标,一个灯塔,让我在无尽的混沌中,有了第一个可以锚定的点。
我尝试将一丝恢复过来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节点。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如同陷入泥沼,散逸极快的精神力,在接触到节点的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梳理、约束,散逸速度明显降低。虽然依旧在消耗,但效率提升了近一成!
别小看这一成。这意味着,我未来进行任何形式的“编译”或精细操控,持久力都将得到提升。更重要的是,它验证了“编译”本身,可以对这团本源产生影响,哪怕只是最边缘、最间接的影响。
希望,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我的心脏。
我开始了更加疯狂的“修炼”。白天,在艾莉亚的怀抱中,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实则全力恢复精神力,并尝试编译第二个、第三个基础节点。我选择的都是一些关于“稳定”、“束缚”、“能量缓释”等辅助性质的简单结构,它们无法直接带来攻击力,却能为未来构建更复杂的体系打下坚实的基础。
夜晚,当艾莉亚熟睡后,我便将意识转向外在的微观世界。精神丝线变得更加凝练,操控的物体从尘埃逐渐扩展到稍大一些的沙砾,甚至尝试同时操控多颗沙砾,进行简单的协同运动。这对精神力的分割和一心多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失败是常态,但我乐此不疲。
压力是最好的催化剂。塞恩执事那审视的目光,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驱使着我榨干每一分潜力。
就在这样高强度的“内外兼修”下,转机在一个寂静的深夜悄然降临。
那天,我正尝试将三个新编译的“稳定节点”与最初的那个节点,通过精神丝线进行初步的“链接”,试图构建一个最简单的三角稳定结构。这个过程极其精妙,对精神力的控制要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就在四个节点即将形成闭环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响起。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丹田内,那四个以精神力链接的节点构成的微小三角区域,混沌雾气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不,不是温顺,是某种……“秩序”的痕迹,被强行嵌入了这片绝对的“混沌”之中。
紧接着,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黑白交织的流光,自那三角区域中心一闪而逝,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瞬间流遍我的全身。
【警告!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源点:宿主丹田!强度:极微弱!性质:解析中……】
小光的提示音急促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意识层面的),心中剧震。成功了?还是引发了什么异变?
那道黑白流光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但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并非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通透”感?仿佛蒙尘的镜片被轻轻擦拭了一下,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尤其是对某种无处不在的“能量”的感知,变得清晰了一丝。
与此同时,我“看”到,在那四个节点构成的三角稳定区域中心,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无数倍、呈现出淡淡黑白交织颜色的能量丝线,缓缓浮现,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其中缓缓盘旋、游弋。
它太微弱了,若非我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无法察觉。但它散发着一种与我之前接触过的任何能量都不同的气息——它似乎同时具备着“解析”与“创造”两种对立的特质,冰冷与温暖并存,毁灭与生机共舞。
【分析完成!】小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宿主!这……这似乎是……你的本源武魂,‘黑白十二翼天使’的初始力量显化!是规则层面的力量,而非普通的魂力!】
黑白天使的力量?在这团混沌本源中,自行诞生了?
我尝试着,用意识去触碰那丝微小的黑白能量。
没有排斥,也没有回应。它依旧自顾自地游弋着,仿佛独立于我的意识之外。但我能感觉到,它与那四个“编译节点”之间,存在着一种稳固的联系。是这些节点构成的“秩序框架”,为它的诞生提供了最初的“温床”?
“看来,内在的编译,不仅是为了掌控力量,更是为了……‘唤醒’它。”我心中明悟。
这条路,走对了!
虽然这丝能量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代表的意义非同凡响。这是我完全依靠自身意志与智慧,从混沌中开辟出的、独属于我的力量根基!它独立于斗罗大陆传统的魂力体系之外,或许,也能避开那些基于魂力感应的探查手段?
就在这时——
【宿主,有高能反应靠近!速度很快!方位……正上方!】小光突然发出警示。
我瞬间将意识抽回体外。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庞大而温和,却带着无上威严的精神力,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偏殿区域。
这股精神力……远比塞恩执事的强大、深邃,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却又巧妙地控制着强度,并未带来压迫感,只是如同月光般拂过,进行着一次轻柔而全面的扫描。
是比比东?还是……千道流?
我屏住呼吸,将全部意识收敛,模拟着最深沉的睡眠状态。丹田内,那新生的三角稳定区域与那丝黑白能量,被我以全部心神隐藏起来,只流露出最表层、属于婴儿的微弱生命波动与散乱的精神力。
那股庞大的精神力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似乎察觉到了我那比普通婴儿稍显“活跃”但绝谈不上“异常”的精神力,以及体内空空如也(未被发现混沌本源和编译节点)的状态,它并未过多停留,缓缓移开,扫过艾莉亚,扫过整个偏殿,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偏殿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背后,已惊出一身冷汗。
【扫描已结束。目标身份分析……大概率是教皇比比东。】小光的声音带着凝重,【她似乎只是例行确认,并未深入探查。宿主,你的隐藏成功了。】
我缓缓松了口气,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比比东亲自探查……这意味着,我对她而言,价值或许比想象中更高,但随之而来的风险也呈指数级上升。在她面前,我就像透明的水晶,任何一丝不慎,都可能万劫不复。
必须更快!更强!
我重新将意识沉入丹田,凝视着那丝缓缓游弋的黑白能量,以及支撑着它的四个微小节点。
微光已然破晓,轨迹初现端倪。
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手中,终于握住了第一把,属于我自己的、可以斩开迷雾的刻刀。
夜色深沉,武魂殿的阴影笼罩四方。
而在那阴影的最深处,一粒不甘被命运安排的种子,正以其独特的方式,悄然生根,试图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