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在尤卡坦半岛的雨林深处,挖出了块古怪的石碑。石碑是整块黑曜石凿成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玛雅文字,最底下刻着串数字:13.0.0.0.0。队长老周盯着那串数字,眉头拧成了疙瘩——这是玛雅历法里的“长计数历法”终点,对应着公历2012年12月21日,也就是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
“早都说了是谣言。”年轻的队员小林用毛刷清理着碑面,“都过去十几年了,咱们不还好好的?”他话音刚落,石碑突然渗出些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刻痕往下淌,在泥地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腥气直冲鼻腔。
老周心里咯噔一下。他研究玛雅文明三十年,从没见过黑曜石会渗这种东西。更怪的是,石碑侧面还刻着幅浮雕:一个披着羽毛的祭司举着刀,正往一个跪地的人的胸口插,鲜血滴进下方的石碗里,碗里刻着个太阳的图案,周围围着十二个小人,每个小人的脖子上都套着绳。
“这不是末日预言。”老周摸出放大镜,声音发颤,“这是献祭仪式的记载……十二个祭品,对应着十二个月。”
当天夜里,营地就出事了。负责守夜的小李不见了,帐篷的拉链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地上有串拖拽的血痕,一直延伸到雨林深处。队员们举着矿灯去找,在离石碑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小李的尸体。他被倒挂在树上,胸口破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伤口边缘整整齐齐的,像是被利器割开的。
“是野兽吗?”小林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矿灯的光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得周围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
老周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地上的血,放在鼻尖闻了闻。血是温的,带着股奇异的甜腥味,和石碑上渗出的液体一模一样。“不是野兽。”他指着尸体脚下的泥地,那里有个用血画的符号,像个歪歪扭扭的“一”,“这是玛雅数字里的‘1’,对应着一月。”
队员们吓得脸色惨白。队里正好十二个人,今天是1月15号。
第二天,老周想把石碑炸掉,却发现石碑像是长在了地里,用撬棍撬不动,炸药也只在表面炸出个白印。更邪门的是,石碑上的数字变了,“13.0.0.0.0”后面多了个小小的“1”,像是用血写上去的。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每个人的心头。到了二月中旬,第二个队员出事了。他是在睡梦中死的,表情平静,像是没经历过痛苦,但胸口同样少了颗心脏,尸体旁的血符号是“2”。
恐慌开始蔓延。有人想跑,收拾行李时,发现背包里的东西全变成了石头,沉甸甸的,像一块块墓碑。有人试图用卫星电话求救,可电话里只有沙沙的杂音,夹杂着女人的尖笑,咯咯咯的,像骨头摩擦的声音。
老周翻遍了带来的资料,终于在一本残破的玛雅手稿里找到了线索。手稿上记载着一种被遗忘的仪式:如果在“长计数历法”结束后,有人惊扰了沉睡的祭司,就要用十二个祭品的心脏来安抚他,每月一个,直到十二月,否则祭司就会从石碑里爬出来,把所有活人的心脏都挖出来,献祭给早已熄灭的太阳。
“那个浮雕上的祭司,是活的。”老周把书页摊开,上面画着个眼睛发光的祭司,正从石碑里往外钻,“他一直在等祭品。”
三月初,第三个队员死了。这次死在营地中央,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当时大家正围着篝火吃饭,他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紫,倒在地上抽搐。等老周扑过去时,他已经没气了,胸口破了个洞,血符号“3”清晰地印在他的衣服上。
没人看见是谁下的手。篝火明明灭了,却有团影子在火光里晃,很高,披着羽毛,手里拿着把石刀,刀刃上闪着红光。
队员们开始互相猜忌,每个人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恐惧。到了四月,第四个牺牲者出现时,有人崩溃了,举着砍刀乱砍,嘴里喊着“是你!一定是你!”,最后被其他人按住,绑在帐篷的柱子上。可第二天早上,大家发现他也死了,胸口的洞更大,血符号是“5”——他成了第五个祭品。
雨林里的雾气越来越重,能见度不足五米。石碑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3.0.0.0.5”,渗出的血顺着地面流淌,在营地周围画出个巨大的圈,像道无法逾越的界限。
老周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有个披着羽毛的祭司,站在石碑前,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他,说:“还差七个……”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带着泥土和血腥的味道。
六月的祭品是小林。他死在研究石碑的时候,头埋在石碑的血痕里,像是在啃食那些液体,后颈有个血洞,心脏大概是从这里被掏走的,血符号“6”刻在他的后背上,深可见骨。
到了九月,队里只剩下老周和两个年轻的女队员。她们蜷缩在帐篷里,抱着彼此发抖,不敢睡觉,因为睡着的人再也醒不过来。老周把所有的资料烧了,他觉得是这些东西招来了邪祟,可火苗刚窜起来,就被一阵阴风扑灭,灰烬在地上拼出个“9”。
第十个祭品出现时,老周终于看清了祭司的样子。那是个干瘦的影子,皮肤像皱巴巴的树皮,眼睛是两个黑洞,手里的石刀泛着冷光。他动作极快,像道风似的掠过帐篷,等老周冲出去时,那个女队员已经倒在地上,胸口的洞还在冒热气。
最后一个女队员在十一月死了。她是自杀死的,用碎玻璃划开了胸口,手里攥着块石头,上面用血写着“11”。老周在她的日记里看到一句话:“与其被他挖走,不如自己给……这样或许能少点痛苦。”
十二月初,营地彻底空了。只剩下老周一个人,还有那块渗着血的石碑。石碑上的数字是“13.0.0.0.11”,就差最后一个了。
老周坐在石碑前,手里拿着把从队员尸体上找到的匕首。雨林里的风呜咽着,像有无数人在哭。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那个祭司就在附近,等着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取走他的心脏,完成这场持续了一年的献祭。
他想起出发前,女儿给他寄的明信片,上面画着个太阳,写着“爸爸早点回家”。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他举起匕首,想自己了断,却发现手腕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是那个祭司。他就站在老周身后,羽毛披风上沾着暗红色的血,石刀抵在老周的胸口。“最后一个。”他说,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
老周闭上眼,感觉到刀尖刺破皮肤,冰冷的触感顺着血液蔓延全身。他最后看到的,是石碑上的数字变成了“13.0.0.0.12”,所有的血痕突然亮起红光,像无数个太阳在燃烧。
第二年,另一支考古队来到这里,只发现了块干净的黑曜石石碑,上面的文字和浮雕都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只有营地的泥土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带队的教授蹲在石碑前,抚摸着光滑的表面,笑着对队员说:“传说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献祭仪式?”
他没注意到,石碑的角落,正慢慢渗出一滴暗红色的液体,像一颗凝固的血珠。而他的队员,正好十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