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8日,中国贵州,某市警视厅待命室…全国反邪活动正在持续,骁龙组兵分多路帮助各大城市除害与答疑解惑。
窗外冬雨带起黔地特有的湿寒,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待命室里暖气开得不足,一席青袄棉裤的欧阳渔歌搓了搓手,对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呼出白气,今年三十九岁,身份有些特殊——名义上是部里直属科研机构的生物信息学专家,但又挂着骁龙组特警队的顾问衔,参与些涉及特殊生物证据的重大案件。
这次来贵州,就是为一个跨省连环案提供技术支持,顺便等会,去接手调查一起案发时间没过多久的忠犬弑主灵异事件。
口袋里震动起来,是妻子林静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他整理了下神色,拿出手机,按下了接听。
屏幕那头是妻子忧心忡忡的脸:渔歌,你那边怎么样?冷不冷?
还行,本次工作快收尾了。 渔歌笑了笑,说的话比较违心,但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家里都好吧?
家里没事,就是…… 林静压低声音,你得说说你儿子。我今天在他房间里……又发现了几条裙子和丝袜。
渔歌眉头微不可察皱起:小凯呢?
在书房写作业呢。我让他跟你说话。 林静朝卧室招了招手。
镜头晃动了几下,对准了一个略显清瘦,身穿校服的长头发少年。
十四岁的欧阳凯,眉眼继承父亲几分俊朗,皮肤白皙,相貌文雅,眼神里是这个年纪男孩少有的安静,有丝游离。
少年声音不大。
小凯… 渔歌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轻调整几下手机角度:妈妈说你最近……对女装挺感兴趣?
自知不方便说的欧阳凯抿了抿嘴唇,没说话,眼神瞥向一边。
林静焦虑的声音插了进来,有些生气:你看看他!一点男孩子的阳刚之气都没有!整天闷着,就喜欢那些女孩子的东西!渔歌,你这当爹的得管管,别整天泡在实验室和案子里!
静静,别急,我跟孩子聊聊。 渔歌深吸一口气,看到屏幕里儿子那副抗拒又脆弱的样子,心里也是几阵复杂,他接触过太多极端案例,深知青少年心理的敏感,单纯的斥责只会适得其反。
放缓了语速:爸爸不是要批评你。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可能对自己的身份、对外在的东西产生好奇。这很正常。
见儿子依旧低头沉思,手指无意识抠书桌边缘,欧阳渔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到窗外迷蒙的远山,思绪忽然被拉到了几年前那些轰动全球的卷宗,一个念头闪过,决定换个方式。
你知道吗,儿子… 他声音沉稳,带讲述往事的口吻,就在几年前,在离我们不算太远的韩国,发生过特别事故,整个国家,有超过十万的年轻男性,主动选择,或者被动卷入,变成了女人。
听到这话,欧阳凯立即抬起头,眼睛里闪过好奇,林静在镜头外坐沙发上也安静了下来,显然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那件事,大概是从……2008年初开始冒头的吧。 欧阳渔歌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岁月和雨幕,看到了那片陷入某种集体狂热的半岛。
当时,世界还笼罩在金融危机的余波里,而韩国社会的年轻人,压力尤其大。激烈的学业竞争,残酷的职场环境,还有那所有健康男性都无法逃避的……长达近两年的强制兵役。
思绪转向韩国,2008-2010年,回忆开始,当年破案时已收集到完整故事…
首尔,江南区,某间隐秘的高档公寓,2008年春。
一个自称“导师”的男人,实则是位天劫教主,刚刚送走今天第三位“客户”。
这位客户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家境优渥,却因兵役问题与家族期望压得喘不过气,自愿被那双导师看似普通的手掌触碰那个关乎男人象征之处。
几分钟内,青年人生轨迹被彻底扭转。无痛,无创,只有奇异的温热感,以及随后一两个月内,身体逐渐发生的,不可逆的女性化转变。
这位“导师”,后来被媒体和地下世界称为“阉侠”。
其本名早期成谜,只有极少数核心档案记载,曾在两年前,约2006年,与一个活跃于全球的超大型邪教组织的某个分支势力有过接触,注射过一管药剂,并从中觉醒了替身,能“嗅”到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更能徒手之间重塑生理性别。
起初的客户仅限于极小范围的、备受性别焦虑困扰的跨性别者(mtF)。
他们视阉侠为神明降世,不惜倾家荡产,只为获得一具与内心匹配的身体。
交易在移动的车内、临时租赁的民宿、甚至废弃的工厂角落秘密进行。过程短暂得像一场梦,醒来后,困扰多年的噩梦似乎就此终结。
但秘密终究会扩散。
尤其当一种需求,能精准命中社会结构的脆弱点时。
2008年夏,釜山。
一个名叫金志勇的大学生,在兵役体检前夜,通过层层介绍,找到了“阉侠”的中间人,并非跨性别者,他热爱篮球,有暗恋的女生,对未来有清晰的规划。但兵役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面前。
两年时间,意味着他精心准备的留学计划泡汤,意味着回国后要从零开始,意味这方面被同龄人远远甩开。
在极度焦虑和中间人“无痛、快速、一劳永逸”的蛊惑下,金志勇走进了那间临时租用的办公室。
当“阉侠”把一双看不见的“手”按来时,他紧闭双眼,脑中期待。
恐惧、罪恶感、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几个月后,名叫“金智英”的“女性”出现在了家人面前。
家庭崩塌,父亲怒吼,母亲昏厥。而“金智英”本人,在经历了最初的身份混乱和社会歧视后,却意外地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自由”了。
兵役的阴影消失,原本激烈的就业竞争,似乎也因为“女性”身份而多了丝微妙的“优待”,某些公司的性别配额会照顾到女性。尽管这种“优待”建立在巨大的痛苦和扭曲之上。
金志勇的故事,或者说金智英的故事,像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特定的圈层里迅速扩散。
越来越多像他一样,被兵役、就业压力逼到墙角的年轻男性将“变性”视为有效解决方案。
阉侠生意从满足少数群体的身份认同需求,异化成畸形的社会压力泄洪渠道。
2009年,首尔麻浦区。
一家小型It公司的职员们发现,团队里那个沉默寡言、能力平平的男同事朴成俊,请了长假。
再回来时,竟变成了“朴秀妍”。声音变细了,皮肤变光滑了,穿女式西装,神态拘谨而羞涩。
公司内部哗然。有人同情,有人鄙夷,更多的人是背后窃窃私语的猎奇。
人力资源部头疼不已。
如何界定?如何管理?原有的男性洗手间和更衣室她(他)还能用吗?
团队氛围变得诡异。而“朴秀妍”本人,则承受或是享受新身份,在深夜独自一人时,看镜子里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流下复杂泪水。
性转选择,是对是错?或许只是为了在那令人窒息内卷中寻找个稍微喘息的机会。
街头出现微妙变化。
一些征兵宣传海报前,偶尔会有年轻人驻足,眼神复杂。
医院整形科和精神科,间接咨询“非手术变性”的人悄然增多。
网络上关于“神秘变性师”的传说流传,夹杂“逃避兵役新手段”的隐晦讨论。
兵务厅的数据分析师最早察觉到异常。某几个地区的适龄男性体检延期和豁免申请数量,出现了统计学上的显着偏离。
起初以为是数据错误或区域性流行病影响,但反复核对后,矛头隐隐指向了“性别变更”。
报告被层层上交,标记为“待查”,尚未引起最高层的足够重视。
社会像锅渐渐加热的水,而“阉侠”,就是锅底那团幽蓝火焰。
隐匿在都市阴影里,凭借那匪夷所思替身能力,积累天文数字的财富,身边聚集起一批最早受益的跨性别者作为忠诚“死士”,将他奉若神明,坚信自己参与一场打破性别枷锁的伟大革命。
报纸和电视新闻还是歌舞升平,报道着经济复苏的迹象和政坛的纷争。
但在水面之下暗流加速涌动,迷茫、痛苦、投机和背叛,冲向未知的彼岸。
初次被韩国警方邀请的欧阳渔歌当时在部里查阅国际罪案资料时,接触过初期零散情报,记得那份报告里的措辞谨慎而充满困惑:目标人的可诱导人体第二性征快速逆转,过程无创,机理不明。已在特定群体中引发连锁社会反应……
叙事转回2012年,贵州警视厅…
刚讲到高潮部分,欧阳渔歌的讲述暂时停了下来,视频那头,儿子听得入了神,连林静也忘了打断。
欧阳凯小声问:爸,继续说可以吗,后来呢?那个‘阉侠’,他……他真的能把那么多人都变了?
纸包不住火,小凯。 欧阳渔歌语气凝重起来,到了2009年底,2010年初,规模大到无法掩盖了。整个韩国社会,就像被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连串谁也预料不到的反应……
窗外的雨更大了,密集的雨点声敲打在房间里,仿佛为那段光怪陆离的异国往事,奏响了压抑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