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被粗大的铁链锁在刑架上,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早已没了往日尚书府侧夫人的风光。她看到在一众护卫簇拥下走进来的慕卿九和夜漠尘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怨毒取代。
“慕卿九!你这小贱人!你想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妇!没有证据,你敢动私刑?!”她嘶声尖叫。
慕卿九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冰冷地审视着她,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她缓缓举起手中的玉瓶和银针:“柳氏,本妃今日,不是来审案的,是来……索命的!”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数道银光激射而出,精准地刺入柳氏周身数处大穴!柳氏顿时浑身僵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珠因极度恐惧而疯狂转动!
慕卿九捏开她的嘴,将玉瓶中的药液尽数灌入其喉中!
“呃……啊——!”药力发作,柳氏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眼神开始涣散。
“说!十六年前,听雪轩内,你是如何害死我娘林静婉的?受何人指使?一五一十,从实招来!”慕卿九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直击柳氏被药物和银针摧垮的心神。
在“吐真散”和“摄魂针”的双重作用下,柳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眼神变得空洞,开始机械地、断断续续地述说起来,将当年如何受幽冥教主暗中控制、如何下毒、林静婉如何反抗、幽冥教主如何现身威逼、以及他们如何伪造病逝现场的经过,原原本本,和盘托出!其过程之歹毒,细节之详尽,令在场所有闻者无不毛骨悚然,义愤填膺!
慕卿九听着,身体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夜漠尘紧紧搂住她的肩膀,给予她支撑。
当柳氏说到最后,幽冥教主以慕卿九的性命相威胁,逼迫林静婉就范时,慕卿九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悲怆至极的长啸!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脸颊!
“娘——!女儿不孝!今日才知真相!女儿发誓,定要手刃仇敌,用他们的头颅,祭奠您在在天之灵!”
她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已然精神崩溃的柳氏,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柳氏,你可知罪?!”
柳氏瘫软在地,屎尿齐流,痴痴傻傻地喃喃:“我认罪……我认罪……教主……救我……我不想死……”
“认罪便好!”慕卿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对大理寺卿冷然道,“记录在案,画押!”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
三日后,经三司会审,皇帝御笔朱批:庶人柳氏,谋害主母,勾结邪教,罪大恶极,判凌迟处死,即刻执行!其子慕志远削去功名,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慕鸿远治家不严,削爵罢官,闭门思过!
行刑当日,京城菜市口人山人海。当柳氏被千刀万剐,发出最后一声凄厉惨嚎时,站在高台之上、身披素衣的慕卿九,默默望向天空,心中默念:“娘亲,您看到了吗?第一个仇人,已经伏法了。下一个……就是幽冥教主!您安息吧,女儿……一定会为您讨回所有的公道!”
“漠尘,”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柳氏虽死,但我心中疑团更甚。幽冥教主提及‘静虚观’、‘同门之谊’,母亲临终前打入梅树的神念印记……这一切,绝非偶然。我想回一趟尚书府……去母亲故居的听雪轩看看。或许,那里还留有母亲想告诉我的东西。”
夜漠尘走到她身后,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心中满是疼惜。他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大仇得报后的空虚,以及对真相更深切的渴求。“好,我陪你一起去。”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无论真相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半个时辰后,夜漠尘与慕卿九微服出行,只带了影煞等少数心腹护卫,悄然来到了早已物是人非的尚书府。因柳氏案发,慕鸿远被削爵罢官,府邸已被查封,昔日车水马龙的朱门显贵,如今只余下萧条与冷寂。看守的兵卒见是夜亲王与王妃驾到,不敢阻拦,恭敬放行。
听雪轩位于府邸最偏僻的角落,因是已故主母故居,又传闻不吉,多年来无人打理,更显破败。院中那株老梅树依旧倔强地立着,枝干虬结,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慕卿九推开布满灰尘的院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一步步走入这个承载了母亲最后时光的地方,每一步都感觉沉重无比。夜漠尘默默跟在她身侧,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她径直走到那株老梅树下,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就是这里,母亲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了最后的讯息。她闭上双眼,将玄机令紧紧贴在树干上,同时运转《玄元心经》,将自身灵觉提升到极致,试图感应母亲当年留下的印记。
起初,并无任何异样。只有秋风拂过枝叶的沙沙声。但慕卿九没有放弃,她凝聚全部心神,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娘亲……女儿来了……女儿已经知道了……告诉女儿,还有什么……女儿该怎么做……”
或许是血脉的共鸣,或许是玄机令的引导,又或许是慕卿九执着的意念终于触动了什么……突然,她手中的玄机令微微发烫,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与此同时,那株老梅树的树干上,一处极其隐秘的、如同天然疤痕的所在,竟缓缓亮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与玄机令上纹路同源的复杂符文!
“有反应了!”慕卿九心中一震,集中精神,将玄机令按向那个发光的符文!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玄机令与梅树符文接触的刹那,慕卿九只觉得眼前一花,意识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奇异的漩涡!无数破碎的光影、断续的声音、强烈的情感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她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旁观者的视角,而是……第一人称的、属于母亲林静婉的、濒死前最后的记忆与神念传承!
【记忆碎片一:静虚观,桃花树下】
“静婉,你天资聪颖,心性纯良,乃我静虚观百年不遇的奇才。这枚‘玄机令’,乃观主信物,今日为师便传于你。还有这部《玄元心经》,乃我观至高典籍,蕴含天地至理,你需勤加修习,日后光大门楣,守护苍生,切记切记……” 一位仙风道骨、面容慈祥的老者(静虚观观主)将玄机令和一本古朴的典籍交给年轻的林静婉,眼中满是期许。周围桃花纷飞,仙境般的静虚观一片祥和。
【记忆碎片二:血色之夜】
“叛徒!凌霄子!你竟勾结幽冥教,屠戮同门!你不得好死!” 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昔日祥和的静虚观已成一片火海炼狱。林静婉浑身是血,手持长剑,护着几名年幼的师弟妹,目眦欲裂地看着远处那个与幽冥教黑袍人站在一起、满脸狞笑的二师兄凌霄子(即后来的幽冥教主)!师尊已力战而亡,玄机令和《玄元心经》是师尊拼死交给她的,嘱她务必带走,为静虚观留下传承!
“呵呵,小师妹,识时务者为俊杰。静虚观迂腐不堪,合该覆灭。交出玄机令和心经,本座或可饶你不死,甚至许你副教主之位……” 凌霄子声音充满诱惑与残忍。
“呸!叛徒!我就算死,也不会让祖师爷的传承落入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手中!” 林静婉悲愤交加,引爆了师尊留下的护身法宝,趁乱带着秘籍杀出重围,却也身受重伤,与师弟妹失散。
【记忆碎片三:隐姓埋名】
重伤的林静婉流落江湖,幸得游历的慕尚书(当时的慕鸿远)所救。为躲避幽冥教无穷无尽的追杀,也因对慕鸿远有一丝感激与心动,她隐姓埋名,嫁入尚书府,成为了林静婉。她将玄机令和《玄元心经》秘密藏匿,不敢轻易修炼,生怕引来杀身之祸,只望能平淡度日。然而,幽冥教的阴影从未远离。
【记忆碎片四:身世之谜与预言】
在尚书府夜深人静时,林静婉曾偷偷研究《玄元心经》,发现其中不仅记载了玄门正道功法,更提及了一个惊天之秘:静虚观祖师曾推演天机,预言百年后天地将有一场大劫,幽冥降世,血染山河。而能化解此劫的一线生机,系于一位身负“玄阴灵体”、且能得获静虚观真传的“应劫之人”身上。林静婉隐隐感觉,这或许与自己,甚至与自己的后代有关。她心中忧虑更深。
【记忆碎片五:临终托付与警示】
画面最后,回到了听雪轩那个血腥的夜晚。被柳氏灌下毒药、被幽冥教主凌霄子以邪术禁锢的林静婉,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燃烧残魂,将最重要的信息与期望,封印入了院中梅树:
“九儿……我可怜的孩子……娘对不起你,不能看着你长大……”
“玄机令……是钥匙……心经……是路……静虚观的传承……在你身上……”
“小心……凌霄子……他已成魔……他要的不只是令牌和心经……他想要……开启幽冥之门……需要玄阴灵体和静虚观嫡传血脉为引……”
“浩劫将至……九儿……若你……有缘得此传承……或许……你便是那应劫之人……娘……相信你……”
“活下去……保护好自己……若有可能……阻止他……光复……静虚……”
最后的神念,带着无尽的不舍、担忧、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渐渐消散。
记忆洪流退去,慕卿九猛地睁开双眼,踉跄后退一步,被夜漠尘及时扶住。她脸色苍白,泪流满面,胸口剧烈起伏,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心神!真相!这才是完整的真相!
母亲林静婉,竟是隐世的玄门正宗——静虚观的最后传人!幽冥教主凌霄子,是弑师灭门的叛徒!而母亲的死,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玄机令和《玄元心经》,更是因为幽冥教主那开启“幽冥之门”的惊天阴谋,需要“玄阴灵体”和静虚观嫡传血脉作为钥匙!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个预言中的“应劫之人”!
“卿九!你看到了什么?”夜漠尘担忧地问道,他虽无法感知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她剧烈的情绪波动。
慕卿九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漠尘……我都知道了……静虚观……幽冥教主凌霄子……玄机令……《玄元心经》……还有……幽冥之门的阴谋……我娘……她是为了阻止这场浩劫而死的!” 她将记忆中最重要的信息,快速而清晰地告诉了夜漠尘。
夜漠尘听完,饶是他心志坚毅,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弑师灭门,潜伏数十年,图谋开启幽冥之门……这幽冥教主的野心与狠毒,远超想象!而卿九的身世和可能肩负的使命,更是让他心头沉重。
“所以,幽冥教主要抓念念,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更可能是因为……念念是静虚观嫡传血脉的延续!” 慕卿九瞬间想通了关键,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幽冥教主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止她一个,还包括她的孩子!
“我们必须立刻回府!”夜漠尘当机立断,“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幽冥教主阴谋败露,定会狗急跳墙!”
回到亲王府,慕卿九将自己关在密室中,再次取出玄机令和《玄元心经》。这一次,当她以静虚观传人的身份、以《玄元心经》功法催动玄机令时,异变再生!
玄机令光芒大盛,竟投射出一幅更加详尽、标注着无数隐秘符号的九州山川地理图虚影!其中几个点光芒尤其耀眼,除了已被毁的黑巫山总坛外,还有几处位于璃国、南疆、甚至西域的隐秘所在,被标记为“疑似阵眼”或“空间薄弱点”!这竟是静虚观历代先辈探查到的、可能与幽冥教活动或“幽冥之门”相关的关键地点!其中一处,赫然就在大曜与璃国边境的落霞山脉深处!
同时,《玄元心经》的后半部,关于阵法、炼器、推演天机等高深内容,也终于对她敞开!更重要的是,其中记载了数种专门针对幽冥邪力、封印空间通道的强大阵法与符箓!
“原来如此……玄机令是地图和钥匙,《玄元心经》是对抗幽冥教的方法和力量根源……静虚观祖师,早已推演到了一切……”慕卿九心中豁然开朗,使命感油然而生。母亲未竟的事业,静虚观数百年的传承,天下苍生的安危,此刻都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她走出密室,将新的发现告知夜漠尘。夫妻二人彻夜长谈,分析局势。幽冥教主开启幽冥之门的阴谋,才是最终的目标,之前的血魂阵、边境摩擦,可能都只是前奏或辅助。必须尽快阻止他!
“边境!落霞山脉那个标记点,必须立刻去查探!”慕卿九指着玄机令投影上的光点,语气坚决,“我有预感,那里是关键!”
“我明白。”夜漠尘目光锐利,“但此事需周密计划。璃国大军压境,落霞关战事正酣,贸然前往,风险极大。且京城初定,你我伤势未愈,念念也需要安顿。”
就在这时,福伯匆匆来报:“王爷,王妃,宫中急召!陛下请王爷王妃即刻入宫,有紧急军情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