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洞阴冷，李曜蜷缩在里面，根本睡不着。一半是警惕那个叫“钉子”的邻居，另一半是被那家伙透露的信息搅得心神不宁。“老矿坑”、“潜行者”、“不是机器也不是野兽的东西”……这些词在他脑子里打转。
他把“闪光刺”放在手边，蝎尾刺搁在膝上，耳朵竖着，捕捉着洞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风声，碎石滚动声，偶尔不知名昆虫的窸窣……每一种声音都让他神经紧绷。
夜越来越深。就在李曜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一阵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刮擦声，突然从洞外不远处传来！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用坚硬的肢体轻轻划过岩石表面。
李曜瞬间清醒，睡意全无！他猛地握紧“闪光刺”，屏住呼吸，慢慢挪到洞口边缘，小心翼翼地从石缝往外看。
月光很淡，外面一片朦胧。他眯着眼，努力适应黑暗，扫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几块堆叠的巨石形成的阴影区，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但那刮擦声又响了一次，这次更近了！而且，他似乎看到那团阴影的轮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有东西！就在外面！
是“潜行者”？“钉子”提到的那种东西？
李曜心脏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不敢出声，也不敢贸然冲出去。洞内空间狭小，退无可退，必须把危险挡在外面！
他悄悄将“闪光刺”的功率调到最大（虽然知道这样可能很快耗光能量，甚至损坏元件），瞄准了那片阴影区域。他不知道那东西具体在哪，只能凭感觉。
时间一秒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拉长的橡皮筋。刮擦声停止了，外面死寂一片，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或者……悄悄靠近。
突然！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区里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扑李曜藏身的洞口！它没有发出任何吼叫，只有扑击时带起的微弱风声！
李曜甚至没看清那东西的具体模样，只看到一对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点子（可能是眼睛），和几只如同镰刀般锋利的、反射着冷光的爪子！
他几乎是在看到影子的瞬间就本能地扣下了“闪光刺”的开关！
“滋——嘭！”
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粗壮、刺眼的白色激光束猛地爆发出来，瞬间照亮了洞口区域！光芒太过强烈，甚至短暂地刺痛了李曜自己的眼睛！
“吱——！”
一声尖锐、痛苦、完全不似地球上任何生物的嘶鸣猛地炸响！那扑来的黑影被激光正面击中，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身上爆开一小团火花和焦糊的黑烟，发出痛苦的尖叫！
借着激光爆闪的瞬间光芒，李曜终于勉强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它大约有狼狗大小，身体细长，覆盖着暗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粗糙外皮，四肢异常纤长，末端是那对巨大的、如同螳螂般的镰刀状爪子！头部很小，几乎被那对幽绿色的复眼占据，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正因痛苦而张开！
这就是“潜行者”！
激光束持续了不到两秒就骤然熄灭——“闪光刺”过载了，前端冒出缕缕青烟，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但这一下，显然给那潜行者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和惊吓！
它被打得翻滚落地，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嘶嘶”声，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洞口，但却没有立刻再次扑上来，似乎对那瞬间的强光和灼痛产生了忌惮。
就在这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侧面传来！
一支弩箭如同毒蛇般，从“钉子”棚屋方向电射而至，精准地钉入了那只受伤潜行者试图支撑起身体的前肢关节处！
“嗷嘶！”潜行者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猛地歪倒在地。
李曜惊魂未定地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钉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棚屋门口的一块岩石上，半蹲着，手弩已经再次上弦，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挣扎的潜行者，又瞥了李曜这边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合作，清除威胁。
那只潜行者挨了两下重击，一只前肢几乎被弩箭废掉，身上还有激光灼伤，它意识到讨不到好，发出一串充满怨恨的“咯咯”声，用剩下的三条腿挣扎着，迅速拖着重伤的身体，重新隐没入远处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洞外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李曜靠着冰冷的洞壁，大口喘着气，感觉浑身发软。“闪光刺”前端还在微微发烫，散发着焦糊味，暂时是废了。刚才那一刻，生死真的只在一线。
他看向“钉子”的方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钉子”只是冷漠地收起了手弩，跳下岩石，连看都没再看李曜一眼，转身就钻回了自己的棚屋，厚重的布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没有交流，没有关心，仿佛刚才的合作只是顺手清理掉门口的老鼠。
李曜看着那重新归于寂静的棚屋，又看了看手中报废的“闪光刺”，和地上那摊潜行者留下的、散发着怪味的暗蓝色血迹。
他缓缓坐倒在地。
第一次，他亲眼见到了这片废土上，除了野兽和废墟之外的、更加诡异和致命的威胁。
也第一次，以这种形式，体验到了与“同类”之间，冰冷而现实的……合作。
夜还很长。他知道，那只潜行者，或者它的同类，很可能还会再来。
而他能依靠的，除了手里这把暂时废掉的“刺”，似乎就只有那个冷漠、难以捉摸，但至少目前有着共同生存需求的……邻居。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开始检查“闪光刺”的损坏情况，同时，耳朵依旧警惕地竖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