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
有人在黄毛耳边低喊,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刺痛。他的脸挨了巴掌,按疼痛程度来判断,应该还不止一下。
睁开眼,刚想骂街,肌肉背心男赫然出现在黄毛的视野里,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就像看见了仇人,吓得黄毛下意识吞咽起唾沫。
“刚才死的18号是他兄弟,管理员带你来的时候告诉我们,18号死在你的船舱通道。”有人出声解释。
是黄毛右手边的男人,擦得蹭亮的皮鞋,一件黑色夹克,戴一副金丝眼镜,中等身材,约莫30岁左右,很典型的大学讲师模样。这人三言两语便道清了肌肉男眼神里敌意的缘由。
黄毛觉得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他想解释,可还没开口,“讲师”模样的男人又说:“不要解释。或许你还没有明白现在的状况。”
黄毛一怔。
“什……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你中途加入了一场‘死亡游戏’。每轮游戏都会淘汰掉一半参与者,直到出现最后的赢家。”
“死亡游戏?”黄毛倒吸一口凉气。
放平时,他听到这话只会觉得对方是电影看多了的神经病。但现在,他只觉如坠冰窟。他不怕死,但一点不也想死得像那个18号一样惨。即使没有看到画面,械斗经验丰富的黄毛也能想象到那个18号临死之前遭受了何等“非人”的虐待,说是酷刑也毫不为过。
“大家都分好了组,只剩你还没有队伍。”
“你是中途闯入的‘未知数’,本不在计划中,所以管理员赋予了你一个特权——你有权选择一个队伍加入,其他人不能拒绝。”
黄毛环顾。
加上他,在场的还有15人,大家都隔着一段距离审视他,他们眼神里的拒绝和疏离仿佛渗满的井水一样快要溢出眼眶。他读懂了那些眼神,就像当初在刚到街头流浪时面对的淼淼人海。所有人都不欢迎他,觉得他是卑贱的、拖后腿的蛀虫,精英们碍于规则和强权而将他忽略,却毫不掩饰心底的冷酷跟轻蔑。
黄毛回头,又转向男人,“讲师”的眼神静得像一汪深潭。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聚在一起,只有这个男人跟他一样,身边空无一人。
“你没有队友。”黄毛问男人。
虽然该是疑问句,可黄毛硬是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不能说没有,只是他们不太幸运,都死了。”男人平静得就像在说晚安。
“我选你。”黄毛说。
男人一怔,“确定?忘了告诉你,规则并不禁止相互攻击,哪怕是队友,只要不在安全区,怎么样都无所谓。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们讨厌你单纯是因为你的出现增加了一份新的威胁,而他们讨厌我,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觉得我是威胁。”
“跟我组过队的都死了,还要选我?”
“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也搞不清楚这个死亡游戏具体有什么规则,”黄毛起身,拍拍衣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个是最底层的混混,为帮派做事。我只知道我对他们那些组好队的人来说没有半点价值,只有跟你一组,才有利用价值。至少在你彻底安全之前,我不用担心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你不错。”男人闻言,眼神锐利起来,像藏在刀鞘里蓄势的刀,他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黄毛,那抹若有若无的高傲腔调淡了几分。
“应该说很不错。如此短暂的时间,能想到这方面……你甚至比那些蠢货强百倍。”
“干你妈!说谁蠢货?!”肌肉男怒吼,恶狠狠地瞪向“讲师”。
男人却完全不回话。
黄毛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此时他才终于发现,肌肉男看“讲师”时,也会露出看他那般的愤怒眼神,不过在眼神里,还藏着几丝恐惧。
气氛一时之间凝重起来,空气里压抑得仿佛能渗出水。
“滋——滋——”
电流白噪音音在众人上方出现,明显是利用了变声器发出的女声在那里宣告:“所有队伍组建完毕,游戏将与两分钟后正式开启。请所有小组前往对应入场区等候入场,下一个游戏——‘云端行走’即将开始。限定通关人数:8人,请各位选手于铃声敲响后进入游戏场所。违规者将由相关工作人员处理。”
听到广播,所有人都面露凝重,哪怕“讲师”也是如此。
人群分开了,跟同各自的队伍走向了不同方位。
“走。”“讲师”招呼黄毛,一马当先走向东南角。
“只是游戏?”黄毛在他背后追问。
“每个游戏规则都会张贴在场地入口。”
“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当众宣读,都用喇叭通知了,没必要节约这点时间吧?”黄毛再问。
“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看好你了,希望你会是我最后的对手。”“讲师”突然说。
“不在广播里宣告规则,自然是因为每一组的规则并非通用。”“讲师”补充,顺手推开手边的防火门,内侧是一处深邃的通道,左右两侧的墙壁上燃烧着油灯,氤氲的光从上方洒落下来,仿佛是黄昏的残响。
两人的脚步在廊道里回荡,一下一下的重音宛若战场前的踏阵鼓点。
他们终于来到了尽头,又是一扇防火门,门背后赫然张贴着一张游戏规则海报。海报上的字密密麻麻,采用四国语言依次书写,想来是为了所有人都能看懂。
黄毛凑上前,却被“讲师”挥手拦下。
“干嘛?”黄毛不解。
“讲师”挑眉,刚才他还觉得这家伙或许是个可塑之才,现在看来,他的判断并不太准确……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确保对焦无误后就这么一张张拍了下来。
“上面的每个字都价值千金。跟法律一样,规则未曾禁止的行为,一切皆被允许。人的记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它会被情绪与激素干扰,相片不同,它把所有信息凝固在一瞬,便永不改变。”
说完,“讲师”收起手机,不再理会黄毛,率先拉开那道沉重的防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