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风裹着露水,刮得人脸颊发疼。
长生带着两个战士摸到炮楼底下,靴底踩碎草叶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炮楼上的鬼子哨兵正抱着枪打盹,刺刀在晨光里晃着冷光。
长生突然起身,左手捂住哨兵的嘴,右手匕首顺着脖颈一划,鲜血溅在炮楼的木墙上,哨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了下去。
“萧哥,搞定!”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萧锋立刻挥手,小周带着五个扛炸药包的战士,猫着腰往跑道中间的裂缝冲。
跑道的地面沾着露水,踩上去有些湿滑。
战士们把三个十斤重的炸药包捆在裂缝两侧,导火索拉出来,用火柴一点,“刺啦”一声,火星子在黑夜里窜起半尺高。
“撤!”小周喊了一声,战士们刚跑出去一百多步,立即卧倒,用手肘把胸口支里地面。
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都跟着颤了颤,跑道中间炸出个丈来宽的大坑,泥土混着碎石子往天上飞,黑黢黢的烟柱直冲天顶。
“鬼子醒了!打!”萧锋端起波波沙,对着冲出来的鬼子扣下扳机。
“哒哒哒——”枪声像爆豆似的,三十发子弹瞬间扫出去,跑在最前面的三个鬼子应声倒地,血顺着胸口的弹孔往外冒。
炮楼里的鬼子反应过来,重机枪“突突突”地扫过来,子弹打在地上溅起一串泥点。
于昊天扛着无后坐力炮,往土坡上一蹲,炮口对准第二个炮楼:“萧哥,看我的!”
他眯着眼瞄准,手指一扣扳机,“轰”的一声,炮弹拖着烟尾砸在炮楼顶上,木片混着鬼子的惨叫飞了出来,重机枪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面上突然传来炮声,是于昊天留在炮艇上的兄弟!
三发炮弹擦着要塞的炮楼飞过,落在江里溅起丈高的水花——鬼子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江边要塞的探照灯“唰”地扫向江面,枪声也往江里偏了过去。
“撤!按原计划往穆棱河走!”萧锋喊了一声,战士们边打边退,王二丫拎着柴刀,趁乱砍倒一个想偷袭的鬼子,脸上溅了血,却笑得眼睛都亮了:“萧哥,俺也杀鬼子了!俺给俺爹报仇了!”
等鬼子的骑兵追出来时,抗联的队伍已经钻进了松树林。
身后的飞机场还在冒烟,跑道的大坑里积着露水,远处的要塞枪声渐渐稀了——这一战,炸了跑道,毁了两个炮楼,还没折损一个兄弟。
往穆棱河走的路上,队伍越走越长。
路过向阳屯时,又有十几个乡亲加入,有会修枪的老铁匠,有能识草药的郎中,还有两个赶车的把式,赶着两辆马车,马车上装着粮食蔬菜和给战士们做的布鞋。
“萧队长,俺们听说你们是杨将军的队伍,就想跟着干!”
老铁匠张师傅扛着工具箱,手里还拿着把刚打好的柴刀,“俺这手艺,能给你们修枪,能给鬼子做‘断头刀’!”
走了三天,终于到了穆棱河边上的山神庙。
杨靖宇将军的余部早就等着了,为首的战士叫赵虎,脸上有道刀疤,手里握着把杨将军用过的马刀,刀鞘都磨得发亮。
“萧队长,可把你们盼来了!”赵虎握着萧锋的手,声音都在抖,“杨将军牺牲前说,抗联的旗不能倒,咱们得接着杀鬼子——现在你们来了,队伍壮大了,咱们能给将军报仇了!”
队伍一下扩到了八十多人,萧锋把人分成三个小队:
- 作战队:由赵虎带队,拿着波波沙和无后坐力炮,专门练冲锋和攻坚,每天天不亮就往山头上冲,练刺杀、练瞄准,枪声在山谷里响个不停。
- 后勤队:张师傅带着两个徒弟修枪,李嫂和王二丫领着乡亲们做布鞋、采草药,山神庙的院子里晒满了草药,屋檐下挂着一串串布鞋,针脚密得能防露水。
- 侦查队:长生带着人,每天往附近的鬼子据点跑,摸清了穆棱河下游三个炮楼的布防,画了张密密麻麻的地图,贴在山神庙的墙上。
每天清晨,山神庙前的空地上都挤满了人。于昊天教作战队打无后坐力炮,炮筒架在石头上,他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抛物线:
“记住,打远的目标要抬高点炮口,打近的就得压下去——就跟你们扔石头砸鬼子似的,找好劲儿!”说着,他让赵虎试了一炮,炮弹落在五十步外的树桩上,把树桩炸得粉碎,赵虎拍着大腿笑:“这玩意儿比马刀厉害!”
小周教新战士用波波沙,他把战士们分成两组,一组练压弹匣,一组练瞄准。
“压子弹得快,鬼子不会等你慢慢填!”他示范着,手指勾着子弹,“唰唰唰”就把三十发子弹压满,新战士们跟着学,手指被弹壳磨得发红,却没一个人喊疼。
王二丫跟着李嫂学包扎,她拿着布条,在稻草人身上练打结:“李嫂,要是战士们中了枪,俺得先捂伤口,再绑紧,对不?”
李嫂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二丫聪明,等你练熟了,战场上就能救兄弟们的命。”
傍晚的时候,萧锋会领着大家坐在山神庙前,讲杨将军的故事。
“杨将军在蒙江的时候,粮吃完了,就吃棉絮,吃树皮,鬼子劝他投降,他说‘中国人都投降了,还有中国吗?’”
萧锋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里,赵虎攥着马刀,激动得手不断颤抖:“萧哥,俺们啥时候打鬼子的据点?俺要让鬼子知道,杨将军的队伍还在!”
萧锋看向远处的穆棱河,夕阳把河水染成了红色,像血一样。他摸了摸腰间的驳壳枪,又看了看空地上练得热火朝天的队伍——波波沙的枪口闪着光,无后坐力炮的炮筒对着天空,新战士们的脸上满是斗志。
“快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坚定,“等咱们练熟了家伙,摸清了鬼子的底细,就端了他们的炮楼,杀到依兰县城去——给杨将军报仇,给所有死在鬼子手里的乡亲们报仇!”
山风吹过,带着穆棱河的水汽,也带着战士们的喊声。
远处的炮楼里,鬼子还在喝酒享乐,他们不知道,一支越来越壮大的队伍,正在穆棱河边磨亮刀枪,等着给他们致命一击。
而这支部队的名字,将跟着杨靖宇将军的精神,永远刻在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