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留了丝蕊和银儿。
云嫣在圆桌前坐下,银儿近前要下跪,云嫣制止了:“别跪了,坐吧背上疼不疼?”
银儿不敢,犹豫间被丝蕊强拉着坐到了姨娘旁边:“坐着吧,让我看看伤到了没有?
银儿紧张道:“不用看没事的,只打了一戒尺姨娘就到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丝蕊作罢,也坐了下来。
云嫣问:“银儿,这几日在刘府有没有受欺负?”
银儿惊恐着回话:“贱婢一直按姨娘吩咐做的,没敢偷过懒,也没敢躲开过。
欺负多少受了一些,姐姐们也瞧不上贱婢,离得贱婢很远。大概是刘爷觉得贱婢是太夫人的人,有过什么吩咐,无人敢多过份。
消息也按太夫人所说,实话实说的传了回去,贱婢处处按姨娘吩咐做的,求姨娘就放过贱婢吧。”
云嫣点头:“做的挺好,让你做那些事情,也不是要故意羞辱你,只是想让你明白状况而已。脸上顶着那么个字,到哪你都得低人一等。
你在这个府里也如刘府一样,就算有人护着,下人们也不会平等待你。也会瞧不起你,私下里皮肉上的欺负你会常受着。
让做的事你做了,我说话算话,放你条生路,国公府相信你不想回去了。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我是从国色添香出来的,知道那里能容了你,也能护住你,更不会有人瞧不起你。只是如国公府一样,是要接客的,而且规矩也不小,受作贱是一定的。”
银儿落泪:“谢姨娘,贱婢想过,贱婢不想靠卖皮肉活着。更不敢奢求用这张脸得什么机会,求姨娘容贱婢把这个字烫去吧,毁了容貌让贱婢去做最下等的活计。
贱婢是穷人家出来的,知道做粗活的都是些穷苦出身的人,只是没容貌,没谁会瞧不起的。”
云嫣紧盯着银儿:“你确定那种日子你能过得下去?每日的劳作可不轻。”
“贱婢是吃过苦的,娘早早没了,跟着个赌鬼爹爹,什么苦都得吃,吃苦贱婢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能吃得下去。”
“好,既然你定了主意,姨娘成全你。只是你还得替我办一件事,事办好了,你也平安回来了,我不止容你烫了那个字,还能给你个自由身。
再给你三百两银子,送你远走,有自由身,有银子,你也能吃苦,寻个低些的门户嫁了,日子不会难过,这样不是更好。”
银儿眼里闪出了希望,只是这希望一闪而逝。久被欺凌哪能不知要得好处,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
颤抖着声音问:“姨娘要贱婢办什么事?”
“事情很简单,明日季家的小姐要归宁,你随着一起去。到了伯府,人多时把花钿拿下来照常侍候就行。”
银儿浑身发冷再坐不住,跪了下来哭求:“姨娘,这会要了贱婢的命的,求姨娘饶命。”
云嫣不看银儿:“是很危险,但也未必会要了命。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路给你指过了,不听,我现在就让人牙子带你走,青楼你不用去想,我保证你会想念国公府和刘府里的日子。”
银儿呆坐在地,听到了姨娘冷冷的声音:“丝蕊,让人牙子来带她出府。”
银儿看着丝蕊要出门,忙忙拦住:“等等,姨娘您容贱婢想想。”
“想什么?我若是你定要赌上一场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贱也分多少种的,这些日子的苦没吃够,就换个吃法。
有机会你不敢赌,那就一直贱着活吧,贱字不离口的滋味好受吗?被众人当玩意儿的滋味好受吗?别认为你都能受得下去,出去后只有比这更贱,且再没了赌的机会,想活得活成了人才成,连狗都不如的活着,你甘心与我何干。”
银儿连哭都忘了,双目呆滞,喃喃道:“可如此做了,贱婢有活的机会吗?”
云嫣喝口茶,悠然道:“或许有,你明日肯去,是顾家的奴婢,不是季家的贱婢,那是归宁,两府交好的时候,只要季家不当场要了你的命,回了府我定能保得住你。”
银儿咬了咬牙又跪起磕头:“姨娘,贱婢去,只是求姨娘事后留贱婢在府里,容贱婢毁去容貌,做个粗使的丫鬟。”
云嫣一笑:“担心出府会被找到吗?”
“是,贱婢知道这样做了逃不掉。”
“好,依着你,不过做粗使不用做粗活,银子还会给你。后悔了自由身也会还你,我不亏着你。”
“谢姨娘”
“决定了就把称呼改了吧,记得称奴婢,在季府里说出贱婢两个字,怕你真难回来了。”
“谢姨娘,奴婢记下了。”
银儿被带了下去,云嫣只觉得好累,回到床边无力靠坐。对着银儿的哭求和眼神,云嫣只觉得会有报应。只是有便有吧,有些选择不得不做。
思蕊帮着倒了水,又帮着姨娘削苹果问道:
“人什么时候送过去?”
“不急,我怕公子会回来,这事不能和他扯上关系,晚一些吧。”
“嗯,那姨娘先歇歇吧,今天气色看着不好。”
“觉得有些累,不碍的,比想的好多了,本以为回来要受罚,现下轻松了许多。”
“还是少爷有办法,全防住了。”
说着话,苹果削好了,丝蕊把苹果递了过来。
云嫣没接“我现在不想吃,你吃了吧。”
丝蕊笑笑:“好,您不吃奴婢打个招呼去。”
思蕊开了门:“甘妈妈,奴婢想吃苹果了,这个苹果是奴婢吃了的。”
甘妈妈拿丝蕊没办法,只能笑笑:“知道了。”
云嫣哭笑不得,有丝蕊逗着心绪稍缓和了些。
思蕊转回来,又拿出了果干:“那这个想吃吗?”
云嫣点头:“快拿过来。”
拿到手又不满意了:“怎么才这么点儿?”
“不错了,别贪心,奴婢可不敢多给了,您真吃坏了奴婢担不起。”
“你也快成甘妈妈了”云嫣自顾着吃起了果干。
“姨娘,奴婢不懂您帮江夫人做什么?”
“我什么时候帮江夫人了?”
“早上呀,您那些话,奴婢觉得真是为了江夫人好。她能听进去,会比现在好多了。”
“傻丝蕊,我是在帮玉雪。玉雪年纪小,江夫人又霸道。这么下去,不得让磋磨死了。
江大人护得住一时,哪能时时护着。总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