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柏回了一礼:“姐姐安好,不知玉锦......”话出口发现只自己称呼错了又改口“不知綄锦小姐在哪里?能不能劳姐姐带我去见她?”
话音未落,二楼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柏郎,我在这里。”綄锦语声未落,泪已泉涌。顾不得许多直奔楼下而来。
周子柏也是满眼的泪,向着綄锦奔来。
抱着东西的三人,险些和綄锦撞上,忙闪到一边。
云雀看着楼下相拥痛哭的二人。那姑娘正是前日娘在楼下训的那个。
旁边的小翠有些泪目。奈何东西太多,腾不出手来擦一下。云雀帮她擦了擦泪,又拿过了一些东西。小翠腾出了手,自己把泪擦净,又把东西拿了回来。
边走边道:“綄锦姐姐也是可怜,本以为遇上了良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清倌人不做了,跟着从了良。
当时的綄锦姐姐让人羡慕不已。她不止清清白白从楼里走了出去,周公子还年轻英俊,又有能力万两银子赎她。
谁知只走了一年,前日她又被卖了回来,听说出去后一天好日子没过。
任打任骂,忍气吞声,还被打掉了孩子,可就是这样,家里还是容不下她,又被卖了回来。
她出去这一年,还不如楼里的日子好过,如今能回来也算是运气。”
说话间三人到了菊香门前,菊香今日的客人还未定下,独坐门前等待着有客看上。
见云雀的到来十分的意外。过去与云雀话都没多说过,关系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后来云雀上了三楼,更是不同了。虽都是小姐,二楼和三楼没法比的。
今日云雀突然登门,还带了这么多东西。菊香心下疑惑。忙笑脸把人迎进门来,小翠和紫鸢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菊香让自己的丫鬟退出,亲自来给云雀倒茶。被云雀拦下:“姐姐别忙了,妹妹昨日带回些东西,想给姐妹们分分。听姐姐这里无客才急着赶过来的,还有好些姐妹的要送过去,就不多留了。”
说着把单子拿了出来:“东西昨日都入好册了,姐姐和单子对一下,没错,我就给琦梦姐姐送过去。”
菊香看看这些个东西,点心,衣服,胭脂水粉,还有些精致的盒子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
忙推道:“这怎么行,无功不受禄,妹妹得些东西也不易,我怎么能拿。点心就留下吧,多谢妹妹了,其它的妹妹带回去吧,时日久了都用得上的。”
“姐姐推了,我拿下来了,哪里还会拿回去,再说买的时候就是想着给姐姐的,我用起来也不合适。姐姐快对下单子吧。”
菊香不好多推,只得对起了单子,不想别的也就罢了,这里面还有一套珍珠首饰。一眼看去,不止珍珠颗颗圆润,柔光四射。搭配的金银也是光华夺目,做工精美。
菊香赶紧合起了首饰匣子:“妹妹,这个怎么也不能收的,太贵重了。”
云雀笑笑:“姐姐,你我都明白,这些东西到最后不是你我的,我留着做什么?
给了姐姐就不同了,姐姐本就貌美。有了这些个东西,打扮出来更是不同。有幸被哪位老爷公子看上,不也能上三楼了,或是能从良了吗?虽说是落了风尘,也得想法子让自己少吃些苦,姐姐说对不对?”
菊香眼里有了泪,给云雀跪了下来:“妹妹,你我并无交往,为何如此帮我?”
云雀没有躲开,知道如此会让菊香好受一些。温言道:“因为姐姐值得帮,我们都落了泥潭。任人践踏,总要互相搀扶着些,才有希望走出去。
冬香借银姐姐明知她从良后再难见面,还是借了。虽说牡丹答应帮她还,可大家都知牡丹也有人收着信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姐姐其实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姐姐肯不计得失拉姐妹一把,我又怎么不能拉姐姐一把。”
菊香哭着磕了头,云雀把她扶了起来:“姐姐把单子签了,快试着梳妆吧,打扮漂亮些,再次出来说不定会有好运气。”
菊香不再多言,签了单子按了手印,算是把东西全收下了。
仁王一早离开了添香楼,二人一夜的缠绵,说了许多。但没有提牡丹的去留。
春娘能让牡丹自己来求王爷,已经是给了机会。能不能劝服王爷是牡丹自己的事情。她不会再给相公压力。
王爷走后,春娘忽觉孤寂。听云雀和綄锦都要找她,便让人进天香厅等候。
云雀没想在天香厅又遇綄锦,綄绵伏在周公子肩上泣不成声,云雀尴尬无比。
但娘让在此等着,她不好出去,更无处可躲。终于等到娘过来了,云雀长出了一口气。
綄锦不再哭了,抽咽着站到了一边。众人见过礼后,春娘和周公子坐到了上首。云雀和綄锦在侧面垂首而立。
周公子急着说自己的事情,也没在意多出来的云雀。
门外小翠提心吊胆的不断看着楼下,生怕这时候顾公子过来。都劝了几回让小姐在屋里等着,送东西又不着急。奈何小姐说这么多东西堆在这里,不好接客。
现在夫人进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让小翠焦急不已。
紫鸢不停的往牡丹小姐和兰香小姐屋里搬东西,心里忐忑不安,自己这出出进进的,把顾公子送小姐的东西全送了人。顾公子过来,小姐又不在屋里,不知会不会发火。
夫人允了今日无客后,她可以和家人见上一面。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事。
天香厅内,周公子与綄景先说了起来,云雀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小翠之前的描述。大体知道了綄锦的悲哀的迹遇。
綄锦是一位高官夫人精心挑选的固宠工具。爹娘是府里的下人,都属奴籍,綄锦从出生就是奴籍,七岁时被夫人看中,养在了身边备着固宠,取名玉锦。
因是备着取悦老爷的,自小就得学着如何顺从。每日学完舞曲,还得侍候在夫人身边,再由妈妈调教。
眼见着长成了花朵般的模样,琴曲舞技样样出色,老爷早已动心。只是夫人想多钓着些老爷,始终没让老爷得了手。
玉锦十四,老爷又新纳了一房小妾,终日宠爱,日夜荒唐,夫人苦劝无用,决定用玉锦把老爷拉回来。
当时的老爷已经五十多了,早被洒色掏空了身体。再加上小妾偷偷的用了春药。更是雪上加霜。
想了很久的玉锦终于到了怀里,老爷却是有心无力了。连着两夜未能成事,老爷恼羞成怒,把一腔的怒气发到了玉锦身上。打了个半死后又卖到了国色添香。
春娘帮着精心调养算是捡回一条命来,也亏着玉锦自小聪慧,学了一身的本领。伤好后改名綄锦登台献艺,成了添香楼里的清倌人。
綄锦花名远播,客似云来。一日周子柏被朋友强拉到添香楼里快活,温婉安静的綄锦让周子柏心动不已。
周子柏成了楼里的常客,回回都只找綄锦。半年后周公子情难自已,花重金赎出了綄锦。
綄锦本以为从此脱离了苦海,哪知又入火坑。周子柏还未娶妻,就从青楼赎回个女子要纳进门。周家父母气愤不已,关了儿子,要把这娼妇打死,哪知儿子以死相逼。周父周母恐真出了事,只好各让了一步。
周子柏答应了一桩反抗已久的婚事,周家父母答应儿子娶妻后可以纳玉锦进门。
玉锦先留在了周母的跟前侍候,两人难得见上一面。
周母本就生气玉锦带坏了儿子,哪里能真容了她 。带在身边,日日非打即骂,想尽办法的折磨。
玉锦只盼着公子快些娶妻,她就能离了夫人的身边,逆来顺受,任打任骂,不敢做丝毫的反抗。
周子柏也是日日相思,催着父亲早定婚期。女家姓王,王小姐样貌平平,性子泼辣,名声很差。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显赫的家世。
周家父母只此一子,儿子读书又上进。总想着他能有个靠得住的岳家。至于儿媳相貌品行,要求不高。
如王家这般,女孩若样样俱佳,也轮不到周家攀附。奈何儿子就是不开窍,死活不肯答应。如今总算松了口,不用儿子催促周父跑的特别勤快,最终把婚期定在了半年之后。
玉锦苦熬了半年,终于盼到了周公子大婚。一个月后周父周母按着约定,允了玉锦进门,王氏敌不过夫家软磨硬緾忍气喝了妾室茶。
新婚当夜,周子柏才看到玉锦满身的伤痕,心疼不已,发誓再不让玉锦吃苦。
而誓言终没抵过现实,玉锦刚脱离了周母的手心,又握入了王氏的手里。
王氏与婆母不同,没让玉锦身上出现伤痕,却是日日折磨。高门大户里有的是整人的手段。玉锦有苦难言。
因着主母的威慑不敢和相公说上一句。
又是几个月过去,玉锦日渐消瘦,一日侍候汤饭时晕倒在厅上。
周子柏请了大夫,才知玉锦是怀了身孕又日日劳累所至。
周子柏又是高兴,又是痛心,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把玉锦单独照顾起来,再不许娘和夫人靠近。
谁知只过了半月,玉锦的孩子就流掉了。玉锦也差点送了性命。周子柏调查后得知,是王氏在饭菜里动了手脚,大怒不已非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