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轰！
火光撕开夜幕，将满是残肢断臂的沥青路面映得惨白。
一只体长近两米的斑斓野猫撞碎了越野车的挡风玻璃，驾驶员的头颅瞬间消失在它的利爪之下。车辆失控，一头栽进路边的排水沟，车轮还在疯狂空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防线崩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零星骚扰，这是蓄谋已久的围猎。
魏天成站在指挥车顶，单手扣住重机枪的扳机，枪口喷吐着长长的火舌。弹壳叮叮当当砸在装甲板上，滚烫，密集。
“三连！把缺口堵上！不想死的就给我顶上去！”
通讯频道里全是杂音，惨叫声、咀嚼声、金属扭曲声混成一团。那些平时看起来温顺的宠物，此刻全是索命的恶鬼。
变异后的猫科动物速度快得离谱，它们不跟重火力硬碰硬，专门在车顶、阴影里穿梭。一名机枪手刚换好弹链，喉咙就被一只从侧面扑来的黑影咬穿，鲜血喷了魏天成一身。
魏天成连眼皮都没眨。他一脚踹开尸体，亲自操刀机枪，对着那道黑影就是一梭子。
子弹撕碎了血肉，那只变异猫惨叫着跌落车底。
“收缩！放弃外围物资车！所有装甲单位向圆心靠拢！”魏天成对着耳麦咆哮。
这就是末世。人命是消耗品，物资也是。只有活着冲出去的核心力量才有价值。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密集的枪声，那不是点射，是毫无章法的扫射。紧接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穿透了战场的喧嚣，钻进魏天成的耳朵。
那声音不像人，像是一头被活剥了皮的猪。
魏天成眉头皱成了川字。
那是后卫部队的方向。那是厉沉的位置。
“二营那边在搞什么？这种时候乱开枪？”
副官满脸是血地爬上来：“团长！联系不上二营长！那边……那边好像炸营了！”
魏天成冷眼扫过混乱的后方。
炸营？
厉沉那小子精得跟鬼一样，手里握着最精锐的亲信队，怎么可能轻易炸营？除非……
他想起了那只白狗。那只受伤的，却依然让他感到脊背发寒的白狗。
……
车队中段。
这里是幸存者最集中的区域，也是防守最薄弱的一环。
“疯子！左边！左边那是只像藏獒的！”
一名手持钢管的幸存者惊恐大喊。
一道铁塔般的身影猛地窜出。疯子哥手里拎着一把消防斧，满脸横肉都在抖动。他没管那只扑来的藏獒，而是侧身让过扑击，手中斧头借着腰力横扫。
噗！
沉闷的入肉声。
那只变异藏獒的脊椎被硬生生劈断，瘫在地上哀嚎。
“黑豹！咬死它！”
疯子哥大吼。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侧面杀出。卡斯罗犬黑豹没有任何花哨动作，一口锁住藏獒的喉咙，强壮的咬合肌瞬间发力，咔嚓一声脆响，结束了对方的痛苦。
疯子哥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有点不对劲。
他被厉沉安排在这里协防，说是保护老弱妇孺，但这地方离白锋所在的那辆军卡足足有一公里。
刚才那阵枪声太密了。
还有那声惨叫。
那是厉沉的声音。那孙子平时说话阴阳怪气，叫起来倒是挺有辨识度。
如果只是遇到兽潮，厉沉那帮人手里有枪有炮，至于叫得这么惨？除非遇到了他们处理不了的东西。
或者……他们在处理什么东西。
疯子哥的心脏猛地撞击着胸腔。
白锋还在那边！
那只狗救过他的命，救过这里所有人的命。厉沉那个笑面虎，一直盯着白锋的眼神就不对劲，那种贪婪，疯子哥在黑市的人贩子眼里见过太多次。
“操！”
疯子哥把消防斧往地上一顿，转身就往回跑。
“疯子哥！你去哪？这边顶不住了！”旁边的幸存者伸手去拉他。
“滚开！”
疯子哥一把甩开那人的手，眼珠子里全是血丝，“所有带狗的，跟我走！回后卫队！”
“你疯了？那是违抗军令！督战队会开枪的！”
“老子本来就是疯子！”
疯子哥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这声口哨在嘈杂的战场上依然穿透力极强。
这是集结号。
黑豹松开嘴里的尸体，立刻跑到疯子哥身边。不远处，正在撕咬一只变异野鸭的灭霸也抬起头，那双充满暴虐气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身体还是诚实地执行了命令。
十几条猛犬迅速集结。
它们身上大多带着伤，嘴里还挂着碎肉，但那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让周围的幸存者下意识地退避三舍。
“走！去救白锋！”
疯子哥大步流星，逆着逃难的人群往回冲。
“站住！”
两名身穿制服的士兵端着枪挡在路中间。他们是厉沉留下的眼线，名义上是维持秩序，实际上就是盯着疯子哥。
“厉营长有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回去！”其中一名士兵枪口抬高，手指压在扳机上，脸色苍白却透着一股狠劲。
疯子哥脚步没停。
他甚至没有减速。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士兵，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死人的冰冷。
“让开。”
只有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铁渣子。
“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士兵的手指开始颤抖。
疯子哥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黑豹。”
汪！
还没等士兵反应过来，黑豹已经动了。
它没有攻击要害，而是狠狠撞在士兵的小腿上。一百多斤的肌肉坨子加上冲刺惯性，直接把那士兵撞得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倒。
枪口扬起。
哒哒哒！
一串子弹打在天上。
另一名士兵刚想调转枪口，灭霸已经到了。
这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霸犬，此刻展现出了它作为战斗机器的恐怖一面。它一口咬住那名士兵手中的步枪护木，猛地一甩头。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枪从士兵手里扯飞了出去。
“吼——！”
灭霸前爪按在士兵胸口，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脸咆哮，腥臭的唾液喷了对方一脸。只要那士兵敢动一下，它就会毫不犹豫地咬碎他的脑袋。
两名士兵瞬间丧失战斗力。
疯子哥看都没看地上的两人一眼，跨过他们的身体，带着狗群绝尘而去。
……
越往后走，情况越惨烈。
这里是兽潮冲击的第一波受力点。到处都是翻倒的车辆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疯子哥的心越来越凉。
那辆军卡就在前面。
车灯还没灭，孤零零地照着路面。
车厢板上全是血，像是被红油漆泼过一样。地上散落着弹壳，还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而在那血泊旁边，是一截断臂。
穿着军装袖子的断臂。
疯子哥冲过去，一把抓起那截断臂。袖口上的军衔标志沾满了泥污，但他认得出来。
是厉沉的。
“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哥突然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狠狠把断臂摔在地上，又补了一脚。
“好！咬得好！这王八蛋也有今天！”
但他笑声戛然而止。
他在车厢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项圈。
皮带断了，上面还插着一根幽蓝色的针头。
那是麻醉针。
疯子哥伸手拔出那根针，手指在针尖上抹了一下，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直冲脑门。
这剂量，能放倒一头牛。
“白锋……”
疯子哥的声音在颤抖。
如果只是受伤，白锋或许还能跑。但这可是强效麻醉剂，再加上之前的重伤……
他在车厢边缘看到了几道深深的抓痕，那是拼尽全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视线顺着抓痕往下。
路面上有一滩血，还有拖拽的痕迹。那痕迹一直延伸到车底，然后消失在路边的排水沟里。
没死。
还没死！
疯子哥猛地转身，看向那条黑漆漆的排水沟。
“黑豹！闻！给我闻！”
疯子哥抓着那根断掉的项圈，怼到黑豹鼻子上，“找白锋！找大哥！”
黑豹嗅了嗅项圈，又低头在血迹上闻了闻。它打了个响鼻，似乎对那种麻醉剂的味道很反感，但很快，它就锁定了气味。
它冲着排水沟的方向叫了两声，尾巴急促地摆动。
在那边！
疯子哥二话不说，跳进满是污泥的排水沟。
“走！都给老子跟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
“在那边！有人在车边上！”
“把那个疯子抓回来！团长有令，擅离职守者杀无赦！”
魏天成的督战队到了。
一辆装甲车用车灯锁定了疯子哥的位置，车顶的机枪缓缓转动。
疯子哥眯起眼睛，被强光晃得几乎睁不开眼。他把消防斧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摸了摸黑豹的脑袋。
“怕不怕？”他问。
黑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呲出森白的獠牙，对着那刺眼的车灯毫无惧色。
灭霸更是躁动，前爪刨着地面的烂泥，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铁皮盒子撕碎。
“好兄弟。”
疯子哥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这帮当兵的想玩，咱们就陪他们玩玩。但得先找到白锋。”
他很清楚，现在跟魏天成硬碰硬是找死。唯一的生路，就是钻进这片玉米地，找到白锋，然后……亡命天涯。
“进玉米地！快！”
疯子哥一声令下，十几条狗如同离弦之箭，瞬间钻进了枯黄密集的青纱帐。
哒哒哒！
机枪响了。
子弹打在排水沟边缘，激起漫天泥水。
但疯子哥已经滚进了沟底，手脚并用地爬向玉米地深处。
……
玉米地里。
枯叶像无数把小刀，割在脸上生疼。
疯子哥跑得肺都要炸了。他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完全是凭着一股狠劲在支撑。
前面的黑豹突然停了下来。
它对着一处被压倒的玉米杆发出一声呜咽。
疯子哥冲过去，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那里有一滩还没干涸的血迹。
还有几根白色的毛发。
血迹断断续续，向着更深处延伸。
“白锋……”
疯子哥跪在地上，捡起那几根毛发，死死攥在手心里。
这只狗，比人更像人。
厉沉那帮畜生想吃它的肉，喝它的血，挖它的脑子。
“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疯子哥咬着牙，对着无边的黑暗发誓，“谁他妈也别想动你。”
他站起身，眼神比身边的猛犬更加凶狠。
“找！就算把这片地翻过来，也要把它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