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粮入仓之际,江南各州府的税赋奏报陆续送达杭州府衙,周秉文捧着汇总账册直奔石坳新村时,脸上难掩激动之色。“萧大人,大喜啊!”他将账册重重拍在议事坪的石桌上,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格外醒目,“今年江南税赋较去年增长三成!单是石坳周边三县,因工坊兴旺、粮产丰足,税银便比往年多缴了五千两,这都是新村模式的功劳!”
围坐的“乡事会”成员闻言,纷纷凑上前来翻看账册。陈老汉指着石坳村的税赋记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自豪:“往年我们村缴完粮还不够糊口,今年不仅缴足了税,每户还存了十多石粮,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林砚接过账册细细翻阅,见仁和县因桑蚕坊增收、富阳县靠山货获利、海宁县借渔业增产,税赋均有不同幅度增长,指尖在“三成”二字上轻轻摩挲,心中满是踏实——民生兴则税赋足,这正是他推行新村模式的初衷之一。
未等众人庆贺完毕,京城的快马已踏着尘土赶到村口,此次前来的不仅有传旨太监,还有两名身着禁军服饰的校尉。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尖细的嗓音在议事坪上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彻兴村利民,江南税赋大增,功不可没。着即启程回京,商议全国新村推广事宜。另,边境需固,国力需强,今命萧彻回京后协同兵部,统筹江南征兵事宜,择良家子弟编练新军,以固国防。钦此!”
林砚接旨谢恩后,心中泛起一丝沉吟。征兵之事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会让自己协同统筹。传旨太监私下告知:“萧大人,陛下见江南民生改善、民心凝聚,知此地子弟家境安稳、品性纯良,故有意从江南征兵,既增兵力,又免扰贫户。只是征兵需兼顾民生,陛下信得过大人的分寸,才委以此任。”
送走传旨一行人,林砚便召集周秉文与“乡事会”成员商议。“回京议事与征兵统筹,皆是要务。”林砚铺开江南舆图,指尖点在各州府位置,“全国推广新村之事,我已与周大人拟定了‘试点先行、分批推广’之法,此次回京只需敲定细节;倒是征兵,需格外谨慎——既要选得精壮子弟,又不能误了农时、伤了民生。”
周秉文早已思虑周全,递上一份草拟的征兵章程:“大人放心,江南税赋大增后,不少农户家境改善,子弟参军意愿颇强。我已拟定‘三不征’原则:独子不征、农忙时不征、工坊骨干不征。另设‘征兵优抚’:参军者免其家三年税赋,由府衙补贴粮米,伤残者由惠民堂免费诊治,阵亡者优抚其家眷。”
陈老汉闻言,当即站起身道:“大人,我家孙子年满十八,身强力壮,又在工坊学了竹编手艺,不算骨干,愿意参军保家卫国!”林砚看向陈老汉,见他眼神坚定,便温声道:“老丈一片赤诚,令人敬佩。只是参军需自愿,且要经过筛选,既要体格合格,更要明晓军纪、心怀家国。”他转头对周秉文道:“可在石坳设征兵点,由我亲自把关筛选,再派老兵传授军纪,确保招到的都是良家子弟。”
苏清鸢也提出建议:“征兵时可由惠民堂为应征子弟体检,既查体格,也教些基础的外伤处理之法;蒙学点可临时开设‘军纪课’,由老秀才讲解忠君爱国之道,让子弟们明晓参军意义。”林砚点头赞同:“如此甚好。征兵不仅是招兵买马,更是培养家国情怀,需让子弟们知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接下来的几日,林砚一边安排石坳新村的后续事务——嘱托工坊师傅带好学徒、叮嘱乡事会关注灌溉与储粮、拜托苏清鸢照看惠民堂与蒙学点,一边着手征兵筹备。征兵点设在工坊区旁的空地上,惠民堂的医工们忙着为应征子弟量身高、查视力,老秀才在一旁讲解军纪,周秉文则向子弟们说明优抚政策,场面井然有序。
陈老汉的孙子陈阿牛顺利通过筛选,穿上崭新的军服时,陈老汉亲自为他整理衣襟,眼中虽有不舍,却满是骄傲:“阿牛,到了军营要听萧大人的话,好好练武,保卫家国!家里有我们,还有萧大人留下的好章程,你尽管放心!”陈阿牛挺直腰杆,向林砚与祖父行了个军礼:“孙儿定不负厚望!”
启程前夜,林砚站在了望台上,望着满村的灯火。苏清鸢为他整理行囊,将一包新焙的龙井与几本新村建设图纸放进包裹:“到了京城,既要忙推广事宜,也要留意身体。征兵之事虽有周大人协助,也需把握分寸,莫要累着。”林砚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不在时,石坳便拜托你了。待全国新村遍地、招兵事宜结束,我便回来,与你再看这满村烟火。”
次日清晨,林砚带着两名随从与首批筛选出的五十名江南子弟,踏上了回京之路。村口的老樟木牌下,村民们自发前来送行,陈老汉领着众人挥着手,孩童们齐声喊着“萧大人再见”。林砚勒住马缰回头望去,石坳新村在晨雾中愈发清晰,议事坪的石碑、工坊区的炊烟、蒙学点的书声,都化作心中最坚实的力量。他知道,此次回京,不仅要让新村之法漫向全国,更要让江南的热血子弟,护得这烟火人间安稳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