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镇北侯府，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府中藏书楼前的空地上，十几名身着青衫的少年围坐在一起，争论着《孙子兵法》中 “知己知彼” 的要义；不远处的演武场，几名年轻子弟手持木剑对练，招式虽尚显生涩，却已有几分萧衍当年的凌厉；而在府内的小作坊里，两名少年正围着军工监送来的火炮模型，研究如何改进炮身结构 —— 这是萧家近年来培养出的新一代子弟，既有精通文韬武略的，也有擅长工艺、经商的，人才之盛，在京城世家之中实属罕见。
林砚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府中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既有欣慰，也有几分考量。自平定宁王之乱、开拓海外以来，萧家不仅在朝堂上地位稳固，家族子弟也在各方历练中迅速成长：萧衍的长子萧策随玄甲军驻守北疆，已能独当一面；林砚的本族中的堂弟萧恒在镇北商号历练，将江南分号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几位旁系子弟，或在经纬书院攻读，或在军工监实习，皆展现出不俗的天赋。
“三叔，您找我？” 萧策刚从北疆回京述职，一身玄甲尚未换下，便匆匆赶来书房。他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军人的刚毅，虽只有不到二十岁，却已因平定北疆小股叛乱立下军功。
林砚点头，示意他坐下：“北疆局势如何？你在军中可有什么心得？”
“回三叔，北疆暂无大的战事，北狄被打残之后，已经深入草原深处，目前没什么威胁，但突厥却在暗中囤积兵力，需时刻警惕。” 萧策答道，“在军中这些年，我明白了‘纸上谈兵终觉浅’—— 以前在书院学的兵法，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真正融会贯通。只是…… 军中多是老将，虽经验丰富，却少了些创新，比如对新型火炮的运用，许多将领仍习惯用老办法，未能发挥其最大威力。”
林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萧策的观察正中要害。他取出一份家族子弟名录，递给萧策：“你看，府中像你这样有潜力的子弟还有不少，有的在商号待久了，只知记账经营，却不懂海外贸易的风险；有的在书院埋头苦读，却不知民间疾苦；还有的在军工监做惯了精细活，却不了解前线将士对武器的实际需求。若让他们一直待在熟悉的环境里，恐难有大的成长。”
萧策看着名录，若有所思：“三叔的意思是…… 让他们出去历练？”
“正是。” 林砚点头，“萧家如今虽兴盛，但不能只靠我们几人支撑。未来大雍要开拓海外、稳定边疆、发展经济，需要更多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我想让府中子弟‘散出去’—— 有的派往海外拓殖领地，有的派往边境军营，有的派往地方州县，还有的派往南洋商队。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中磨砺，既能增长见识，又能为家族、为朝廷效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萧策眼前一亮：“三叔此计甚妙！我在北疆时，就遇到过不少世家子弟，因从未离开过京城，到了边境连基本的风沙都难以忍受，更别说建功立业了。若我们萧家子弟能多经历练，未来定能比他们更有作为。”
次日，林砚拜见过父亲之后，便召集萧家长辈与核心子弟，在侯府正厅商议 “子弟外派历练” 之事。萧衍听后，率先表示支持：“我当年若不是早年随父亲征战沙场，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历练是最好的老师，让孩子们出去闯一闯，才能真正成长。”
萧家现任族长萧明远却有顾虑：“孩子们年纪尚小，有的才十五六岁，派往海外、边境，恐有危险。再说，府中事务也需要人打理，若都派出去，家里怎么办？”
“风险确实存在，但我们可以做好万全准备，再说了，家族子弟如果一直在羽翼下长大，那永远不会展翅高飞，这次还是自愿前往，功劳与危险并存，也是为了家族的未来发展。” 林砚解释道，“派往海外的子弟，由远洋水师护送，可先在金岛、丰谷岛的据点历练，待熟悉环境后再参与拓殖；派往边境的，可跟随萧策或其他将领，从协助处理军务做起，不会直接参与战事；至于府中事务，可留下部分子弟打理，轮换外派，确保家族运转不受影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们不是让他们‘单打独斗’—— 每个外派子弟身边，都会安排经验丰富的老兵、老匠或老掌柜协助，既能指导他们，又能保障安全。比如派往南洋商队的子弟，会有商号的老掌柜随行；派往地方州县的，会从底层做起，成长路上会有学院的子弟伴随。”
众人听后，疑虑渐消。接下来，林砚根据子弟的特长与意愿，制定了详细的历练计划：萧恒擅长经商，派往中亚，协助八皇子赵玥打理 “西域 - 欧洲” 商路，学习跨国贸易与外交谈判；萧策一脉的一个堂弟萧略精通兵法，派往北疆玄甲军，跟随萧衍学习战场指挥；擅长工艺的萧启，派往军工监在南洋的分作坊，研究如何改进舰载炮与航海仪器；而在书院表现优异的萧文，则派往丰谷岛，协助十一皇子赵琛推广农业技术，同时记录当地风俗文化，为经纬书院编撰海外典籍。
为了让子弟们重视此次历练，林砚还特意定下 “历练三规”：其一，外派期间，需每月提交一份历练报告，汇报见闻与心得；其二，不得凭借萧家的身份欺压他人，需与当地官员、百姓、异族平等相处；其三，若在历练中做出成绩，家族会给予奖励，并向朝廷举荐；若敷衍了事，则需返回府中，重新学习。
半个月后，首批外派子弟整装待发。萧恒带着商号的老掌柜，登上前往中亚的商队；萧略身着戎装，跟随萧衍前往北疆；萧启则与军工监的工匠一起，乘船前往南洋。林砚亲自送到城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既有不舍，也有期待。
经过大半年，陆续有子弟的历练报告陆续传回府中。萧恒在报告中写道：“中亚康居部落对大雍的丝绸极为喜爱，但对瓷器的需求有限。我与部落首领商议，调整了商队的货物比例，同时引入中原的养蚕技术，帮助部落发展养蚕业，既增加了贸易额，又拉近了与部落的关系。” 萧略则在报告中详细分析了北疆突厥的战术特点，并提出了 “以轻骑兵突袭突厥粮草库” 的建议，得到了萧衍的认可。萧启更是传来好消息，他改进的舰载炮重量减轻了两成，射程却增加了三成，已在远洋水师的战船上试用。
看着这些报告，萧家长辈们欣慰不已。萧明远对林砚说：“当初多亏了你提出的历练之策，孩子们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未来，萧家定能人才辈出，长久兴盛。”
林砚笑着摇头：“这不仅是为了萧家，更是为了大雍。如今海外拓殖、边境防御、经济发展都需要人才，萧家子弟若能在这些领域有所作为，既能为家族争光，也能为朝廷效力，这才是真正的‘家国两全’。”
此时的镇北侯府，已不再是单纯的世家府邸，更像是培养人才的 “摇篮”。越来越多的萧家子弟主动申请外派历练，有的前往南洋新发现的岛屿，有的前往西域以西的未知之地，有的甚至跟随远洋水师，探索更遥远的海域。他们带着萧家的期望，也带着大雍的文明，在广阔的天地间磨砺成长，为家族的兴盛、为王朝的繁荣，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篇章。
林砚立于府中百年古柏之下，看流云在天际舒展成风帆的形状。风掠过枝叶的簌簌声响里，她仿佛听见无数马蹄踏碎晨雾，看见萧家儿郎们带着满袖朝露奔赴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