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小姐……啊，在吃什么？这么香。”
何剑玉揭开锅盖:“汤圆。”
禇兴沛两只眼睛登时直了:“哪里买来？”
外面脚步声响，一个人高声叫:“剑玉，素爱来了。”
禇兴沛转过头看:原来去邀人，难怪不在这里。
佘凌一进门:“啊哟，禇博士。淞奇好吗？”
“从今天早上，肚子有点不舒服。”
“吃坏了东西？”
禇兴沛咧一下嘴:“哪有东西可吃？”
何剑玉朝袁素爱点点头:“袁小姐。”
袁素爱也叫了一声“何小姐”。
蒋缇笑道:“怎么都这样客气？”
何剑玉微微地笑:“素爱，快坐，等下吃汤圆。”
禇兴沛看看袁素爱，又望望佘凌:怎么赶这样巧？到底该不该继续坐下去？
幻想中自己捶头，接二连三的事，自己的心态也不同从前，没有那样稳定。
社交场合，遇到曾经的客户，居然便坐不住。
深吸一口气，还是该放松。
佘凌望着他:“汤圆不多，等下你带一份回去，给淞奇尝尝。前几天我看到她，说是胎位终于转过来，倒是一件好事。”
禇兴沛默默点头，片刻之后道:“多谢你。我来是想问问，海上打得怎么样了？刚才到门口去问，警卫说不知道。”
佘凌一笑:“为什么来这里问？”
“你这里好歹关联国安。”
何剑玉道:“还没有消息。这样的大海战，持续两三天很正常，二战时期，中途岛海战用去四天。”
禇兴沛紧紧皱眉:“大海战？好多军舰？”
“航母本身有护卫舰，另外，日本军舰出动。”
“那么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我们有两艘航母，数量上占优势。”
禇兴沛十根手指狠狠掐在一起，骨节都发白:“假如万一，万一那边赢了，会登陆吗？”
何剑玉:“无论如何，这边靠近内陆。博士，镇定一些。”
禇兴沛两只眼睛直瞪瞪的:我镇定不了。
拍着大腿:“现在才能够理解，为什么女频那么多空间文。”
而且还是独行，只顾自己躲起来，对外界很淡漠，仿佛吓破了胆，这种离群索居、自我封闭，类似ptSd，虽然不是典型症状。
很容易可以看出，她们想要逃遁，但那是面临怎样的压力，读者与作者，都是怎样的心情？自己作为男人，从前可以懂得，但难以共情。
但自从来到难民营，每一天都加深体会，就在这几天，情绪值达到高峰。
又说了几句，禇兴沛站起身:“不打扰了。”
佘凌拿过一个小小的圆形塑料饭盒，“啪啪”装了两大勺汤圆，“咔咔咔”按下4只锁扣，递过去:“有空我去看淞奇。”
禇兴沛说声“谢谢”，转身出去。
帐篷内没了他的影子，袁素爱终于抬起头来:“呼，总算走了。毕竟搞心理的，半点不觉得尴尬，我可是难受得要命。”
佘凌问:“这几天，那老汉有没有说什么？”
袁素爱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好说？成天沉着脸喊饿。到外面一次，给人打得满头包，空着两只手回来，从此再不肯出去。刚才还同我说，倘若不是为了我，一定回内陆去，总能挖到一点野菜，我和他说，要走就走，不用管我。”
几个人哈哈地笑。
蒋缇道:“好多人都想要回去了。”
佘凌捂着肚子:“他如果走了，你就住到这边来。”
袁素爱抿一下嘴唇:“我可能会一起走。这边看看也住不下去，就像方才说的，倘若联军打上岛来，那种混乱与内陆不相上下，可能还不如那边，内陆毕竟广大，可以指望在武夷山深处，找个清静地方，岛上这样小，能躲到哪里去？况且凌姐你这边，本来也够挤的。”
何警官不回来，还能空出一个铺位，如今她回归营地，倘若自己再来，夜晚翻个身都难。
佘凌微微垂下头。
蒋缇赶快说:“大战以后，岛上一直没事，没想到如今打起来。”
何剑玉说:“离奇吊诡的幸运，给两方都当做是自己人，但现在，终于失去了平衡。”
袁素爱道:“听说也卖药给日本，从那边换石油。”
佘凌抬起头:“像是我表弟说的，两边拿好处。大战之前我问他，中国站哪一边？他说哪边都不站，最大限度获利。假如真的是这样，为什么牵连到我们？欧美发生核战，国家就没有对策吗？我一直纳闷。”
何剑玉看着即将烧尽的木炭:“据我所知，确认了核战的情报，国家很快做出决定，竭尽全力置身事外，但终究不能免除怀疑。”
像是中国这样的体量，可能无论怎样表态，都不能给人放心。
蒋缇取出几个核桃，丢进炭灰里，不多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何剑玉眉心微微跳动两下:“这种情况，两边得利，究竟是左右逢源，还是火中取栗，很难说得清。”
又聊一阵，袁素爱起身走了。
估量大约离得远了，佘凌叹一口气:“安得广厦千万间。”
竹丹张口接上:“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何剑玉一笑:“最近在读古文么？”
蒋缇道:“倘若炮弹打过来，高楼大厦也不顶用，还是该有个宽敞的防空洞，容纳几千人那种。”
佘凌挑起眉毛:“我现在就很想写一部小说，全球大乱，陨星碎片落在每个女人头上，随机开启空间，或大或小，但都有自己的地盘，在那里搭起木屋竹楼，若要图省事，直接开进一辆房车，最简陋也可以住帐篷，那该多安心呢，怎么没人开这样的脑洞？”
何剑玉轻轻地笑:“阿姨的‘寒士’，指的是女士。”
佘凌点一点头，正要说，“是的，女人太需要这个”，忽然间门帘挑起，一个男人两步跨进来:“何警官，拜托拿药。”
何剑玉转过头:“博士，怎么回事？”
禇兴沛使劲擦着脑门:“淞奇提前发动。”
佘凌忙说:“不是刚刚七个月？”
禇兴沛:“早产。”
“拿什么药？抑制宫缩吗？”
“来不及了，已经生出来，呼吸窘迫，梁医生问，能不能找国安，拿一点这种药？”
递过一张纸条。
佘凌接过来看:“猪肺磷脂\/牛肺磷脂。还要些什么药？淞奇好么？”
禇兴沛:“现在只是孩子危险，她倒还没事。梁医生眼下只写了这个药。”
佘凌转过脸来，望望何剑玉，禇兴沛两只眼睛也紧盯着她，何剑玉微微摇头。
佘凌:“我出去找一找。”
冲出帐篷，飞跑向营地门口。
半个钟头之后，诊所内，梁惠庆打开急救包:猪肺磷脂、枸橼酸咖啡因注射液、青霉素、头孢、维生素d、铁剂、多巴胺。
早急产婴儿的常用药，多数在这里了。
连气管插管都有。
佘凌探过头去:“宝宝怎么样了？”
梁惠庆道:“刚做了人工呼吸，效果不明显，马上给药。凌姐倘若不忙，麻烦在这里帮手，照看一下产妇，这几天到处都乱，人手不够。”
佘凌点头:“我没别的事情，先留在这里。”
绕去另一张病床边:“淞奇，感觉怎么样？”
毕淞奇:“我倒没事，生得太快，连侧切都免了，只是担心孩子。”
佘凌道:“尽管放心，护士长很有经验，梁医生规培期，也曾在新生儿科轮转，有她们在，宝宝会一天天健康。”
倘若还需要什么药，我就去找，凭借钞能力，要什么有什么。
一个护士飞跑过来:“暖水袋，暖水袋，加绒的，再隔一层棉垫，不会烫到。”
佘凌紧紧掐着手指，保温箱，方才真的查过价格，只要5000水晶，但体积大，真的太过显眼，另外还要配电源。
除非自己真的进入国安，而且作到高层，否则这一套设备，拿不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人影闪进来:“阿姨，回来了吗？”
佘凌转头:“剑玉，你来得刚好，在外面找到小米，带回去煮一点粥，我和淞奇今晚在这里吃饭。”
何剑玉点点头:“你平安回来就好。”
接过登山包，转身走出诊所。
半个多钟头之后，六点十几分，水笑和竹丹蹦跳着进来:“凌姨，毕阿姨，吃晚饭。”
打开大大的纸袋，一盒小米粥，一盒蒸蛋，一大餐盒拌面，上面铺些煮熟的干菜。
佘凌拿过饭盒，搅起一大团面塞进嘴里:“我最喜欢酱油捞面。淞奇，快吃饭，要我喂你吗？”
毕淞奇端起碗:“不用的，我还有些力气。”
梁惠庆和护士们啃起大饼。
禇兴沛从包里取出半块饼，从中间掰开，收起那一半，咬了一口，看一看这边:“佘小姐，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与大家传说的完全不同。”
佘凌:人家在背后，对我都说些什么？
“嘿嘿”两声，没有说话。
毕淞奇喝着粥:“我早就说，那些人胡说八道，凌姐不是那样的人，凡事总有缘故。”
晚上将近9点，佘凌进入自家帐篷。
竹丹叫了一声:“凌姨回来了。”
龙柏真问:“淞奇和孩子还好？”
“目前还稳定。”
转过头来:“剑玉，别人转过脸，都说我些什么？”
何剑玉抿嘴一乐:“为什么来问我？”
“你消息总归灵通些。”
何剑玉轻轻地笑:“说阿姨为人冷淡，对蛇比对人要好。”
佘凌眼前掠过一串场景:仙女山、张彪、王骁。
“哼，大约说我尖酸刻薄，冷血无情，我都猜得到的。”
何剑玉笑道:“四大名捕，占了两个。”
佘凌噗嗤一乐:“这样一说，我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