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爆炸品换食品
“凌姐，你看可以缝针吗？”
佘凌望向钟宇亭袒露的左肩:“很好，没有红肿，未发生炎症，可以缝合的，但是……”
钟宇亭笑了一下:“我知道，利多卡因丢了。没关系，你缝吧。”
“等一等，何警官说，会帮我们找药。”
“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啊。”
佘凌绽开笑容:“我也觉得是这样。”
门帘撩开，探进关海丽的脸:“宇亭，你感觉怎样？凌姐，你也在。”
钟宇亭道:“凌姐说，没事了。你们这一次收获如何？”
“果然找到了，氯酸钾。”
关海丽脸上涌现红潮:“谁能想到，造纸厂居然有这种东西？仓库里好多氯酸钾，我们搬回五袋，除了自己用，还可以卖。”
声音如同超低频电波，虽然轻微，但明显感觉到波动。
佘凌轻轻地笑:“现在可以轻松一阵。”
关海丽抬起右臂，伸向钟宇亭左肩，中途转了个弯，拍在她的右肩:“这一笔收入，大家均分。”
转头看着佘凌:“你提供了建议，也有一份。”
佘凌咯咯地乐:“我今后要多多努力。”
好好看书，《生活是座化工厂》，氯酸钾各种用途，医疗、农业、摄影药剂，此外还用于造纸。
关海丽一笑:“我带了特别的礼物，现在拿给你。”
转身走出帐篷。
她刚刚离开，门帘马上又掀动，佘凌笑道:“这么快就回来？啊，何警官。”
何剑玉微微笑着:“我以为你希望我快一点来。”
怎么脸上的神情，仿佛又是意外给请进国安局？
佘凌嘿嘿笑了两声:“啊，是的，我是很想你早一点来，拿到了吗？”
何剑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软管:“找到了这个，虽然不多，但也可以用一用。”
佘凌接过来:利多卡因乳膏。
铝箔管已经完全挤扁，如同蜘蛛吸食黄粉虫，只留下一层干瘪的皮囊。
拧开盖子:“用得好干净。”
何剑玉歪头望着:“那位颜医生在将药给我之前，特意用挤牙膏神器又挤过一遍，她真是你的好朋友。”
从另一边口袋中又取出一封信。
佘凌连忙打开信:“凌姐，晓得是你要用，已经来不及了，你把软管剪开吧……”
佘凌将信捂在胸口，水晶，你为何如此敬业？
睁开眼睛，望向钟宇亭:“无论如何，毕竟可以浅表局麻，我们马上缝合。”
“我走了。”何剑玉道。
“这一次谢谢你。”
“不客气。另外，中校说，今天会出来付钱。”
何剑玉刚刚转过身，门帘又揭开:“凌姐，这是你的那一份，瓶装更方便零售。啊，这是哪一位？”
佘凌笑得有点僵:“国安局的何警官。”
何剑玉轻轻一笑，伸出手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关海丽手臂如同木杆，直直地伸了出去。
何剑玉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塑料瓶:“氯酸钾，五百克。”
总共十瓶。
调转视线:“是稿纸吗？”
关海丽只得把左手的几叠物件也递过去。
何剑玉接过来，翻开一本，望着左下角的花瓶与猫:“我中学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的信纸。”
佘凌笑了两声:“九零末也写信吗？”
“不写信，只是收集。所以你是刚刚从哪里回来？”
关海丽紧绷着脸:“商业机密。”
何剑玉点点头:“明白了。下次再见。”
快步走了出去。
当她走出帐篷，佘凌紧皱眉头:“海丽，你们要不要赶快再去一次？”
关海丽摇头:“只怕来不及了。”
何剑玉走出营区，飞快进入基地大门，取出证件，对值班士兵说:“借用一下电话。”
指尖弹跳着按下“二三六八”，几秒钟后，对面接听，何剑玉唇间吐出五个字:“纸厂，氯酸钾。”
“知道了。”
办公室中，楚丽钦挂断电话，立刻打开电脑地图，片刻之后，拳头捶了一下桌面:“居然漏了纸厂，就在白涛镇。”
帐篷中，佘凌用针头轻轻碰触钟宇亭肩部皮肤:“有感觉吗？”
“麻了，你缝合吧，懒得拖太久。”
佘凌点点头，用一个尖头小钳子夹住弯曲的缝合针，左手用圆头镊子夹住皮肤，缝合针正要刺入表皮，外面忽然有人叫:“军队出动了！”
佘凌手上一顿，只怕是国安局。
钟宇亭“哼”了一声:“速度好快，不过二十分钟。”
何剑玉离开后，佘凌立刻消毒工具，剪开药管，用棉签擦出最后一点乳膏，为自己涂在创口边，何剑玉要赶回基地，那边又要调动人员，只用二十分钟，就开出了大门。
佘凌的叹气在口罩下回荡:“果然不能露出一点点破绽。”
专业人员，神经就是敏锐，两件物品联系在一起，就推断出造纸厂存有氯酸钾，也得说国安局的工作不容易干，要具备一定的化学知识。
几分钟之后，伤口缝合完毕，佘凌摘下口罩:“oK，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钟宇亭笑着问:“又要读书吗？”
佘凌抓起一本信纸:“写信。”
下午两点，佘凌正伏在桌面，对着阅读器喃喃自语，头顶响起一个声音:“写小说吗？”
佘凌抬起头:“中校，你来结账？”
康绍光眉毛一垂:“忘记了，下次吧。据说你这里有氯酸钾？”
“是的。我没有卖进基地，就不算违禁品。”
康绍光在她面前坐下来:“我代表军情局，和你谈一笔交易，销售给我们，一瓶五百克的氯酸钾，换两元新币津贴。”
“我要物资。”
“那么换同等重量压缩饼干。”
佘凌十指交叉，双手合拢，撑住下颏:“中校，我知道行情的。”
康绍光笑了笑:“一斤氯酸钾，换两斤压缩饼干。考虑一下，比你一点点卖要便利，而且风险也小。”
利多卡因的喷罐飘过眼前。
佘凌点头:“好的，我有十瓶。”
“现在交给我，我开一张单，回头凭单据进基地取物资。”
康绍光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和签字笔，刷刷刷写了一张条子，从桌面推过去:“七天之内，随时可以去取。怎么，你想抬价？合同已经订下，不可以反悔的。”
目光幽幽的，是在想什么？总觉得眼睛里发绿光。
“爆炸品的价格居然高过食品，这是多么荒谬啊。”
康绍光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有点发白，片刻之后道:“记得及时去换。”
站起身来，快步走了。
深夜里，邱定国轻轻转动钥匙，打开门锁，推开宿舍那扇薄薄的木门，一道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还没睡？”
冠英坐在床头，仿佛是意外受到了惊动，差一点跳起来，忙把手里的东西夹进书页:“你怎么突然就进来？鬼一样，吓死人了。”
邱定国“哼”了一声:“我回自己的家，还要打个请示报告？”
下一秒便挑起疲惫的眼皮，眼中射出光来:“藏的什么？”
“没什么。”
“以为我看不见？鬼鬼祟祟。”
冠英撇了撇嘴:“凌姐的信，你感兴趣吗？”
邱定国“咣当”往床上一倒:“算了，有什么意思？你喜欢和她联系，随便你。”
见他不再多问，冠英松了一口气，笑道:“晚上嘉琦来了，请我们这两天过去吃饭。”
“不去。闲着没事，吃什么饭？给人家知道，又是话题。”
平级倒还罢了，下级对上级，很容易给人说是拉拢关系。
“可不是没事吃饭呢，嘉琦怀孕了，今天刚刚验出结果，怕试纸不准确，特意去医院验血，大约有三周。”
邱定国微微一笑:“现在凯杰大约也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这两天有一点忙，过几天吧。”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邱定国吸了一口气:“不算军事机密，告诉你也无所谓。搜索整个重庆的纸厂，寻找氯酸钾。”
“氯酸钾，那是什么？”
对氰化钾很熟悉，谋杀小说中常出现的药剂，正在看阿加莎·克里斯蒂。
“高敏感炸响剂，是制作爆炸品的材料。”
确实不像硝酸钾那样鼎鼎大名，制作黑火药，硝酸钾是必备品，但氯酸钾锦上添花，可以增加爆炸强度，还会炸得更响。
“很危险的化学品。大战之后，我们搜索了所有已知的爆竹厂，除了常规材料，居然有人违规使用氯酸钾，我们把这些化学材料都运进基地储藏。此外，化工厂、药厂，都找过了，以为留在外面的只是零星少量，哪知就在眼皮底下，便有这么一批，这一次是国安局立了大功，哪想到造纸厂会有氯酸钾？”
楚处长三言两语，给自己恶补化学知识:“氯酸钾有漂白作用。”
自己瞬间懂了，造纸厂拿它来漂白纸张。
在小型蜜饯作坊里，发现过硫磺，核战后一片大乱，这是危险的火药原料，却遗漏了造纸厂中的氯酸钾。
冠英眨了两下眼睛:“找到了很多吗？”
“上百袋吧，有三家造纸厂已经烧毁了，好在大战之后，幸存者着力收集的是食品和药品，少有人去纸厂。”
冠英呼出一口气:“那么还不是很大量。”
“看怎么比较吧，如果和基地内的军械库相比，确实不算什么，但倘若这上百袋氯酸钾都流入民间，得增加多大的爆炸效力？战争之后两年时间，民众死伤惨重，重庆原本三千万人口，根据情报部门估计，大约只剩下一千万，除了大战首日大批量死亡，之后损失的平民，战斗因素的伤亡不是特别惊人，想一想，如果遍地都是炸药地雷，外面的幸存者还能剩下多少？而且我们的基地……”
也更危险了。
暴乱者几乎不可能攻入基地，几个出口都装有数百吨重的铅门，由光电控制，一秒钟内就可以完全关闭，烈性炸药也不能炸开，无人能破，就好像金庸的小说里，活死人墓断龙石。
但那样危险的外界，军队出动搜索变得困难。
今天也进入社区收集物资，有人开枪攻击装甲车后的步兵，在这样的险境，基地的力量会逐渐消耗，除非以某种方式得到补充。
想到这里，邱定国猛然坐起:“凯杰的家宴，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