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正蹲在路边嗦粉,红油汤溅得满下巴都是,筷子扒拉碗底的酸豆角,吃得那叫一个香。突然郝运来跟被狗撵似的冲过来,手机都快甩飞了,脸上红得像猴屁股:“柱子哥!不好了!有人砸你场子!”
“砸场子?”柱子吸溜完最后一口粉,把碗一推,抹了把嘴,“谁啊?活得不耐烦了?”
“龙虎山驻城市办事处的张天师!”郝运来把手机怼到柱子眼前,屏幕上一个穿明黄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唾沫横飞,“他直播骂你是江湖骗子,用邪门歪道糊弄人,还说要跟你公开pK捉鬼!”
柱子眯眼一看,那张天师道袍镶着金边,手持桃木剑,摇头晃脑地喊:“那姓张的小子,不学无术,败坏道门清誉!今夜子时,城北废弃纺织厂,老夫便让他见识何为龙虎正宗,输的人滚出灵异圈!”
“呵,装模作样。”柱子嗤笑一声,拍了拍肚子,“行啊,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告诉那老小子,今晚不见不散,谁怂谁是孙子!”
他正愁直播没素材,这老道士简直是送上门的流量!
当晚子时,城北废弃纺织厂外闹翻了天!自媒体架着相机怼脸拍,灵异爱好者举着手机直播,还有人卖起了瓜子饮料,跟赶庙会似的。
张天师那边阵仗摆得足足的:香案上插着三炷高香,摆着糯米、黑狗血、铜钱剑,身后跟着三个穿小道袍的徒弟,时不时喊一嗓子“天师威武”,烘托气氛。老道士背着手,山羊胡一翘一翘,眼神轻蔑地扫过柱子。
再看柱子这边,寒酸得可怜:依旧是老头衫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郝运来缩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个手电筒,腿肚子直抖;山猫穿一身黑色劲装,靠在墙上玩手机,仿佛来散步的。
“无量天尊!”张天师拂尘一甩,道袍下摆翻飞,“邪魔外道,也敢登大雅之堂?今夜便让你输得口服心服!”
柱子抠了抠耳朵,掏出来块耳屎弹飞:“别整那些虚的,赶紧进去,俺还等着回去吃烤串呢,晚了就没炭火了。”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纺织厂,车间里阴森破败,机器锈迹斑斑,蜘蛛网挂得跟窗帘似的,月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拉出长长的鬼影,透着股渗人的寒意。
张天师一进去就开始整活儿:脚踏七星步,桃木剑舞得呼呼作响,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时不时抓一把糯米往空中一撒,又猛灌一口“法水”(明眼人都看出来是矿泉水),喷得唾沫星子乱飞,直播间弹幕刷满“天师牛逼”“道法高深”。
柱子则跟逛菜市场似的,插着兜东瞅瞅西看看,时不时踢一脚地上的废零件,对着空气喊:“有喘气的没?出来唠唠嗑,没人俺可走了啊?”
他直播间的弹幕笑疯了:
【柱哥:捉鬼不如唠嗑】
【对比太强烈了,一边是玄幻大片,一边是乡村遛弯】
【赌一包辣条,柱哥能靠嘴遁解决问题】
两人在车间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别说猛鬼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张天师额角冒冷汗,桃木剑舞得都没力气了;柱子打了个哈欠,差点睡着。
就在观众都以为要扑空的时候——
“窸窸窣窣……”
车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小声嘀咕。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黑色阴气如同潮水般涌来,冰冷刺骨,瞬间把车间温度拉到零下!阴气中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地沟油混合着麻辣烫的油烟味?
“来了!”张天师精神一振,桃木剑直指前方,“呔!何方孽障,还不速速现形!”
他掏出一把黄符,就要往前扔,却被柱子一把拦住:“等等!”
柱子抽了抽鼻子,皱着眉仔细闻了闻,突然一拍大腿:“我靠!这味儿,咋这么像去年被查封的‘好味道’麻辣烫?”
他推开张天师,大步朝着阴气源头走去,边走边喊:“前面的兄弟!是不是‘好味道’倒闭那家的员工?老板跑路欠你们工资了?”
阴气猛地一顿,几十个穿着油腻工服、面目模糊的鬼影缓缓飘了出来,眼神空洞,身上的怨气裹着油烟味,看得人头皮发麻。领头的是个戴厨师帽的胖鬼影,听到柱子的话,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愣愣地点了点头。
“俺就说嘛!”柱子恍然大悟,叹了口气,“你们这帮伙计,真是冤得慌!老板跑路欠薪,死了都没法安息,搁这儿聚会讨说法呢?”
张天师举着桃木剑僵在原地,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跟他预想的捉鬼剧本不一样啊!不是应该喊打喊杀吗?怎么变成讨薪调解了?
直播间观众也炸了:
【???猛鬼竟是讨薪组?】
【柱哥这鼻子是开了挂吧?地沟油味都能闻出来!】
【笑不活了,别人捉鬼靠法术,柱哥靠唠嗑】
柱子走到胖厨师鬼面前,拍了拍他虚无的肩膀:“兄弟们,俺知道你们委屈。但堵在这儿吓唬人也没用,老板跑了,你们也讨不回工资。这样,俺帮你们联系劳动监察部门,督促他们追查老板,尽量给你们个交代!你们呢,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该投胎投胎,下辈子找个好老板,行不?”
鬼影们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柱子真诚的脸,胖厨师鬼犹豫了半天,最终缓缓点头。紧接着,他和其他鬼影的身影开始变淡,阴气也一点点消散,临走前,胖厨师鬼还对着柱子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大师……麻烦您了……要是追回工资……记得给我们烧点……纸钱……”
“放心!管够!”柱子拍着胸脯保证。
转眼间,车间里的阴气彻底散去,恢复了平静。
pK就这么结束了?
张天师举着桃木剑,僵得跟雕像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山羊胡都在发抖。他准备了半天的法术、符箓,结果对手上去跟鬼唠了顿嗑,就把事儿解决了?这让他龙虎山的脸往哪儿搁?
柱子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张啊,捉鬼这事儿,不能光靠喊口号、舞剑,得深入群众,了解底层鬼民的疾苦!懂不?”
张天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桃木剑“哐当”掉在地上,转身就往外走,背影透着一股狼狈。
就在这时,柱子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疯狂颤抖:“柱、柱哥吗?我是饱了么外卖员,编号9527!我、我撞鬼了!在城郊小路送外卖,它一直跟着我,还抢我的麻辣香锅!那是顾客备注要加双倍辣的啊!救命啊!”
柱子:“……”
他看着直播间疯狂刷“哈哈哈哈”“柱哥业务范围覆盖阴阳两界”“麻辣香锅:我招谁惹谁了”的弹幕,又看了看旁边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的山猫,和一脸崇拜的郝运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今晚的烤串,又泡汤了。
他对着镜头摊了摊手,有气无力地说:“老铁们,直播先到这儿吧……俺得去拯救一份双倍辣的麻辣香锅,顺便……给鬼讲讲外卖行业的不容易……”